注：本文原刊于《艺术市场》2024年1月号
▲ 奈良美智 《但是，没什么让我失望的》布面丙烯 110×110cm 1993年
日本艺术品市场的发展及现状
文｜魏皖
摘要：日本艺术品市场在全球艺术市场中占有一席之地，但其所占份额相对较小，且在全球艺术市场中处于相对边缘的地位。近年来，日本当代艺术市场表现出了增长和多元化发展的态势，以及对外部市场的依赖等特点，使得研究日本艺术品市场具有重要的学术和市场价值。本文通过研究日本艺术品市场，以期更深入地了解其独特性、发展趋势及其在全球艺术市场中的地位。
关键词：日本艺术品市场；当代艺术；市场调整；全球影响
本文聚焦日本艺术品市场从1990年至2023年的发展历程及其现状。首先，探讨了1990年至1994年间日本艺术品拍卖市场的诞生及其在经济泡沫崩溃后的市场变化。其中，着重研究1995年至1999年间处在调整期的日本艺术品市场，揭示其在全球经济泡沫崩溃后逐步复苏的情况。
其次，研究2000年至2004年间的日本艺术品市场，关注点转向市场的进一步调整、受IT泡沫影响以及当代艺术兴起等方面的表现。
再次，探讨2005年至2009年间雷曼事件对日本艺术品市场的影响，尤其是它在当代艺术市场板块的创建。进入2010年至2014年，研究转向在全球艺术市场复苏大背景下日本市场的表现，并特别关注其当代艺术市场的发展；2015年至2019年，研究则聚焦于日本当代艺术市场与全球艺术市场的联系及实际状况。
最后，总结2019年至今日本艺术品市场的表现，重点从市场份额的减少、艺术风格的转变以及新兴艺术家的崛起等几个方面来观察。
本研究综合分析了日本艺术品市场的历史发展情况、当代艺术市场的特点以及市场面临的挑战和机遇，以期为国内业界了解日本艺术品市场提供全面视角。
01
1990年至1994年：
艺术品拍卖市场的诞生
自1988年起，经济泡沫导致全球的美术品价格普遍上涨，日本艺术品市场的行情表现也随之攀升，尤其是日本画、西洋画和印象派绘画的行情更是迅速增长。1989年，日本一家大型画廊创立了日本亲和艺术拍卖株式会社，标志着日本艺术拍卖的开始。其首场拍卖会也取得了显著成果：上拍的102件作品中有17位艺术家的作品以高于1亿日元的价位成交，成交率达81%。
然而，随着1990年经济泡沫的崩溃，日本的艺术市场开始出现动荡。如在1991年2月由亲和举办的第二次拍卖会上，超过1亿日元成交的作品大幅减少，仅3位艺术家的作品达到此价格，成交率降至54%；同年5月的第三次拍卖会则进一步显现出了市场的低迷，成交率下滑至57%，1亿日元以上作品数量骤减。
到了1992年9月的亲和拍卖会，参拍作品数量减至75件，仅一位艺术家的作品超过1亿日元成交，成交率仅为32%，凸显了经济泡沫破灭的影响。1994年10月的亲和拍卖会，显示出市场的某种复苏，成交率提高至74%，但在参拍作品中只有一件预估价超过1亿日元，且最终并未成交，这证明了日本艺术品的价格在大幅下降，市场和经济持续低迷。这一时期的拍卖会反映了经济泡沫破灭后日本艺术市场受到的冲击以及由此而生的波动和调整。
02
1995年至1999年：市场调整期
自1990年下半年经济泡沫崩溃开始，导致全球的艺术品价格也在大幅下跌。其中，在以日本画、西洋画和印象派绘画为主力军的日本艺术品市场，美术品的价格持续走低。直到1994年左右，市场才在逐渐调整中迎来复苏。
在1995年9月的亲和拍卖会上，没有预估价格超过1亿日元的作品。在139件上拍作品中，唯一成交价超过1000万日元的是日本漫画家奥田元宋的作品。但这场拍卖会的成交率高达87%，表明市场已出现逐渐复苏的趋势。
与此同时，一直处于低谷的艺术品价格也开始出现企稳迹象。如曾在泡沫时代出现于拍卖会上的作品数量减少，而新兴艺术家如千住博等则逐渐在拍场崭露头角。
据1999年11月美国经济规划署发布的《世界经济长期扩张和美国经济问题白皮书》中显示，美国经济自1991年3月开始复苏，直至1999年10月，持续了8年7个月的经济增长期。从1997年开始，西方艺术市场也出现了明显的复苏迹象。在此大背景下的艺术品拍卖市场表现强劲，如莫奈的《睡莲池和水边小路》在1998年6月的伦敦苏富比拍卖会上以1800万英镑的最高价成交，为预期投标价格的三倍。此时，在西方艺术市场表现良好的艺术家，如藤田嗣治、弗拉芒克、郁特里罗和夏加尔等，他们的作品也在日本拍卖市场上频繁亮相，这些迹象表明，虽然艺术品的价格仍旧不高，但市场正逐步恢复。
03
2000年至2004年：
调整后的市场泡沫以及当代艺术的兴起
在2000年之后，艺术品价格一度状态低迷。然而，在2000年9月的一场亲和拍卖会上，共有248件作品参拍，作品成交价超过1000万日元的有镝木清方、松本、横山大观、桥本关雪和竹久梦二5位日本画艺术家，以及藤田嗣治、刚鹿之助和佐伯祐三3位西洋画艺术家，此场拍卖会的成交率达到了87%。当代艺术家小野里利信和吉原治良等人也出席了此场拍卖会，这可以看作对海外当代艺术市场发展的回应。
在2001年9月的亲和拍卖会上，共有231件作品参拍，其中平山郁夫、加山又造、伊藤新穗、小野竹乔和小仓忧香5位日本艺术家的作品以超过1000万日元的价格成交。这场拍卖会的成交率为86%，且高价位区间拍品的市场表现活跃。这一时期被认为是受到1999年至2000年IT泡沫繁荣的影响，艺术市场也略有受益。
受2002年至2003年IT泡沫崩溃后经济衰退的影响，在2002年9月的亲和拍卖会上，虽然其成交率为88%，但仅有两位艺术家的作品成交价超过1000万日元。然而，在2003年9月的拍卖会上，成交价超过1000万日元的艺术家人数恢复到7位，但成交率降至83%。
从2000年至2004年市场调整后的综合表现来看，此期间的日本艺术品市场尽管并未出现价格的大幅上涨，但总体发展稳定。
04
2005年至2009年：
雷曼事件冲击和当代艺术市场的创建
自2005年起，日本艺术品拍卖市场的交易量和成交率有显著上升。特别是在当代艺术领域，2005年9月的一场亲和拍卖会展出了181件作品，其中有平山郁夫、横山泰康等5位日本艺术家的作品成交价超过1000万日元；同时，村上隆等5位漫画艺术家的作品成交价同样超过1000万日元。而海外艺术家如毕加索的油画作品更以超过1亿日元的价格成交，整体成交率高达92%。
2007年4月，亲和拍卖公司举办了一场专注于当代艺术的拍卖，共展出120件作品，成交价超过1000万日元的艺术家包括奈良美智和天明屋久，成交率高达96%；同年11月，第二届当代艺术拍卖会推出120件作品，其中包括草间弥生等5位艺术家的作品成交价超过1000万日元，成交率达到99%。
然而，2008年雷曼破产事件对全球的艺术市场产生了巨大冲击。2008年，亲和拍卖的当代艺术拍卖会上有354件作品上拍，成交率为91%，成交价超过1000万日元的日本艺术家包括奈良美智和草间弥生；但到了11月，市场行情急转直下，296件作品的成交率仅为52.4%。
从2000年起，日本的艺术品市场逐渐恢复，并在2007年以217亿日元的总成交额达到顶峰。但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使日本艺术品市场的规模在2009年降至100亿日元。
05
2010年至2014年：
全球艺术市场的复苏和当代艺术市场的突围
受雷曼事件冲击之后的日本艺术品市场虽然整体低迷，但日本画和西洋画的行情未受明显影响。如在2009年的亲和拍卖会上，以日本画、西洋画和印象派绘画为主的122件作品中，成交率达90%；与此同时，当代艺术的市场因全球市场的不景气而急剧萎缩。
2010年，日本画和西洋画在日本市场仍呈现平缓或下降趋势；而西方艺术市场则迅速恢复，当代艺术市场随着全球艺术市场的增长而逐渐回暖。亲和拍卖自2009年起转向专注于日本画和西洋画，而2012年成立的SBI拍卖公司则专注于当代艺术——其首场拍卖推出的92件作品，实现成交率81.5%，平均的中标价格为536万日元。其中，草间弥生和李禹焕的作品成交价超过1000万日元，而草间弥生的《无限的网》更以超过1亿日元的价格成交。
尽管日本艺术品市场的下滑趋势在2010年得到控制，但2011年3月的日本大地震和相继产生的福岛核事故等外部因素导致日本艺术品市场的总体成交额降至93亿日元，接近2002年水平。2012年，市场略有回升，达到100亿日元的规模。
日本艺术品拍卖市场自2000年起以本国需求为主，交易品种主要为传统艺术品，而当代艺术市场相对有限。
2007年以来，多家日本画廊积极拓展海外业务。2008年，村上隆的雕塑作品《我寂寞的牛仔》在纽约苏富比以1516.1万美元成交，标志着日本当代艺术家作品的价格开始有显著上涨。与此同时，日本国内的当代艺术市场也在积极发展，这方面的表现可以2008年东京艺术博览会和横滨三年展的成功举办为例证。
雷曼事件冲击后，日本艺术市场尽管一度低迷，但其当代艺术市场最先走出困境，呈现上升态势，特别是在国际市场上也取得了一定优势。为此，日本画廊积极拓展海外业务，国内市场也在积极发展，吸引了大量关注；而随着日本当代艺术家作品价格在国际市场中的明显上涨，日本的当代艺术引起了国际关注，为其未来的市场发展带来乐观预期。
▲ 奈良美智 《失眠夜（坐姿）》 玻璃纤维 15×16×30cm 2007年 版数：178/300
06
2015年至2019年：
日本当代艺术市场与世界的联系
在2015年至2019年期间，全球艺术市场中的当代艺术作品价格持续上涨，日本艺术品市场也呈现出相似趋势，尤其是当代艺术相比日本画和西洋画在日本市场则表现出更强劲的增长势头。如在2015年1月的SBI拍卖会上，共计上拍的279件作品实现成交率81.5%；其中，有草间弥生、奈良美智、村上隆等知名艺术家的作品占总成交额的21%，海外艺术家作品占38%，新兴艺术家和重新评估的资深艺术家的作品占41%。
2016年至2017年间，日本的当代艺术市场交易活跃；其中，村上隆成为日本成交量最高的艺术家，其作品在二级市场的年均增长率达到48%，总成交价也从670万美元增至998万美元。
值得一提的是，2017年10月，一家专门展示草间弥生作品的博物馆在东京开放，进一步提升了日本当代艺术的国际影响力。除村上隆和草间弥生，其他日本艺术家如森万里子、奈良美智等在国际拍卖市场的表现也十分抢眼。如在2019年10月的SBI拍卖会上拍的209件作品中，日本艺术家的作品仅占10%（成交率达91.4%），海外艺术家作品占90%。此现象表明，日本的艺术品市场越来越受到海外当代艺术市场的影响；同时，日本本土市场的SBI拍卖会平均成交价为100万至200万日元，与国际市场相比，更多关注小件作品交易。
作为世界的一线都市，东京一直是艺术博览会的理想举办地。过去数年，大东京地区举办了多项重要展览，其中包括1992年的日本国际当代艺术博览会，提升了日本当代艺术的国际地位。近年来，日本艺术市场更加开放，接受了欧美市场的创新模式，并在一级市场多样性的发展中进行了积极尝试和反思。
07
2019年至今：
日本艺术市场的缓慢发展
据《日本艺术产业市场研究报告》显示，2019年日本艺术品的销售额为2270亿日元，占全球市场的3.2%，较2018年的2.8%略有增长。2020年，全球艺术品市场规模达到52万亿日元，日本市场的规模为1929亿日元，占比3.7%，比2019年的3.2%有所增加。但2021年的《巴塞尔艺术展与瑞银集团环球艺术市场报告》未具体提及日本市场份额。
日本艺术市场主要由古代、现代和当代艺术市场组成。古代市场主要交易日本、中国和韩国的古董和传统艺术品，如浮世绘和漆器。现代艺术市场则涉及日本和西方风格的绘画。2021年，当代艺术品销售额占总销售额的20%。
2021年初，日本的艺术品市场呈现复苏迹象：1月至3月，总成交额为312.19亿日元，同比增长26.9％；4月至6月，市场成交额为263.48亿日元，同比增长17.8％。
近年来，日本的当代艺术市场表现强劲，新拍卖公司的成立、老牌拍卖公司对当代艺术的重视以及日本最大两家拍卖公司合并等事件均被业界视为市场发展的积极因素。不仅如此，中国大陆、台湾地区和韩国的买家开始关注日本当代艺术品，这一趋势正在全球扩散。
特别是自2020年以来，日本艺术市场经历了显著变化。新冠肺炎疫情对市场产生了短期影响，2021年市场规模较2019年缩减15%，总额约为2186亿日元。在国际影响力方面，日本市场份额仅为1%，在全球艺术市场中仍处于边缘位置。
2020年至2023年间，日本艺术品市场多方面发展，包括市场规模、国际影响力、当代艺术市场特点及艺术风格演变。尽管日本国内艺术市场脆弱，但其当代艺术市场近年来展现出了诸多积极变化，艺术风格转变成为市场的重要特点——传统卡通风格正逐渐让位于多样化表现形式。
结 语
在过去的几年中，虽然日本艺术品市场的规模在缩小，长期依赖海外市场且缺乏足够的话语权和定价权，但其在全球艺术市场中的比重是有所增加的；而且日本艺术品市场在近年来业已显示出一些积极的变化，尤其是当代艺术市场的发展和二级市场的增长，备受全球关注。
参考文献：
[1]巴塞尔艺术展.巴塞尔艺术展与瑞银集团环球艺术市场报告[R].
[2]东京艺术协会.日本艺术产业调查研究报告[R].
作者系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管理与教育学院艺术法专业2020级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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