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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换域/唤喻”的承诺:从吴玛悧的社会实践对话艺坛思潮

2013-11-19 00:04:58 来源: 今艺术 作者:吴牧青

图:第11届台新艺术奖「年度视觉艺术奖」由吴玛悧与竹围工作室的《树梅坑溪环境艺术行动》获奖。

今年1月,纽约大学艺评学者毕莎普(Claire Bishop)造访台北艺术大学的一场专题讲座「参与性艺术—合作及其不满」(Participatory Art: Collaboration and its Discontents),随即,台新艺术奖提名观察人陈泰松于「ARTalks」网站针对这场讲座速写了一篇短评,可以说是为近年台湾当代艺坛思潮与社会环境风向、也为台新艺术奖在第12年大幅度修改评选机制,所写作的一个楔子。

该篇文中述及:「『社运者与作者的两难』是以它们处于同等地位来掌握的,若不是,那便会发生『借用式的资本换喻』──资本在此当然是指文化资本,或以文化资本为主导的政治资本。关于这种换喻,其实也是一种换域(更胜于跨域),一是以作者之名进行社运,是无关于作者的实践,是作者将它的文化资本挹注社运能量(如学界艺文知名人士),另是以社运模式进行作者的实践。」如此的速写,除了做为对于毕莎普于讲座所提出「社会参与式艺术的讨论,几乎都集中在创作过程与意图,或艺术之目的对社会的改善作用,但却忽视对作品的审美评判」的回应,某种程度也平行对话了当前已全然渗入主流文化风气的现况,前者反映了名宿的舆论加持作用,诸如名导演、名乐团、名评论人加诸于运动的曝光力量;后者则反映了新型态创作场域的生态结构,诸如文化反堵、以作品为骨干的抗拒或揭露行动。尤有甚者,诚如陈泰松该文之末段所提「歧异路径是寓居于反抗体制的阵营,但又异于后者的二元对偶式的批判:它是基进性的奇数之路」,则介于这种「换喻」的角色之间,以近日五月天乐团大篇幅地夹带社会抗议之声所形成的《入阵曲》MV文本,则可谓进入这种歧异路径的讨论,在文化评论谱系是否有机会摆脱二元对偶批判的奇数之路。

做为台新艺术奖旧制视觉艺术末代首奖得主,吴玛悧的「树梅坑溪环境艺术行动」也成为新旧制交界间一个得以重新讨论并看待的文本。(注1)首先,关于「艺术家身分的宣称」做为社会参与和实践之名,吴玛悧并不以此做为主动涉入的角色,甚至在此计画的进行初期便以策展人的身分提案,即便是以2005–2008年的「嘉义北回归线环境艺术行动」以在地田野的工作模式为蓝本,主/被动角色互换之后,社会参与的实质并无碍于「艺术家vs.策展人」传统角色界分上的切换。再者,面对行动主义者对于社会议题作品采取「有效性」的批评声浪,吴玛悧的回应亦铿然明确︰「我想做的就是『如何透过艺术让那些议题被凸显出来?』我们没有能力解决问题,但是我们有办法让那问题凸显。」

「跨域」的思维若是台新艺术奖新制最核心的梗概,那么突破「视觉/表演」的分类显然只是在评价机制中的初阶前进,它固然打破专业类属下的狭小视野,却犹待指陈出更广义的跨域视野,如同陈泰松所提的「换喻」或「换域」,倘若传统初阶观念中的「跨域」只像是如同「剧场混种新媒体」这样的初阶回归(事实上只是重申了剧场艺术原有的跨域性),那么,「换域」的再突破即可成为跨域的第二步。吴玛悧使用社会实践(social practice)而非参与式艺术,即为一种换喻,由艺术家身分到策展人提案,亦为换域。若论资源上的募集,树梅坑溪社区得以由艺术行动的提案,到水利署的预算挹注,则也是一种资源上的「换域」,甚至可以推演为艺术的「唤喻」。

至于,毕莎普所提出的质疑核心—「关于参与式艺术的评论泰半只注重伦理面,但好的企图不见得就是好的作品」,其实,这样的批判亦非过度膨胀。无独有偶,笔者曾听闻去年上海双年展策展人邱志杰在观察其特别展项目—「中山公园计画」的部分作品时,曾有感而发提到「好像有些艺术家会觉得和民众参与或产生互动,就达到了艺术介入的目的,如果是这样,那会不会显得太容易了?」而无论以毕莎普或邱志杰过往的论述脉络或展作生产轨迹,确实可排除那种传统作品中心的基本教义的二元讨论,这样的议题无分东/西方文化,提出一种新型态作品意识的可能美学感知应如何再树立的质疑。诚然如此急切的呼声,便来自于过多简便而轻浮的社群架构出的艺术游戏,在善意企图即成立的各种作品生产,俯拾皆是,然而,评论机制对这样的风潮尚有待建构出堪以爬梳的论述系统。

对此,吴玛悧则提出另一种关于传统「社会参与/介入」(social engagement)的「换喻」,她舍「参与式艺术」而就「社会实践」为第一要件,于「参与」的面向则提出以订婚为喻的「社会承诺」(同为social engagement词汇定义)来替换态度轻佻的「社会参与」或暗藏霸权观念的「艺术介入」(注2),自不失为可行的路径。继而,吴玛悧对于艺术行动的美学感知评价,则采取一种「毋须追问『再现』美学」的表态,她认为行动与展示的再现至多是记录技法的再生品,亦即展览或结案予不在场的观众或读者的必要之恶。

在扩延艺术感知认定的路上,今年台新奖的改制有了一个论述上很有利的转变基础,在进行(那些过往不被认定的社会行动)所谓「新型态作品的指认」,艺术评论者的观点被赋予更大的「换喻」可能性,至少,在辩论101大楼公民反核行动网的「核辐人」,或公民1985联盟在府前的运动集体标志、五月天的《入阵曲》的艺术评价优劣的同时(或许,还有陈为廷的那只鞋子),台湾社会实践的评论史就正开始发生。

注1
本文以近期与吴玛悧访谈内容为主要论点取样,对话全文可参见ARTalks网站之「艺论纷纷」单元。
注2
吴牧青,〈谦卑的艺术︰进入他者之地—许淑真与卢建铭的撒乌瓦知部落启示录〉,《典藏.今艺术》第213期,2010年6月号,页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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