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美丽的杭州,一群当代艺术创作者近年来相继选择以影像语言作为主要的创作方向,并且在这几年关注录像艺术语言的这个群体越来越庞大,这个人数上的递增我想是离不开中国美术学院这些年对当代艺术的关注及培育,特别是在创建了综合艺术系和新媒体艺术系后,杭州成为了录像艺术家的聚集地,而且杭州艺术家的影像创作呈现出一些不同于其他地方作品的特性,艺术圈里不但开始关注杭州做录像艺术的这个群体人数上在逐渐壮大 ,甚至是把这个群体称之为“杭州帮” ,“杭州帮”声音的出现是不是在暗含着某种内在情绪或精神的一致性,还就是一个网络流行语或是一个纯粹的江湖称呼,带着这几个问题我去了趟杭州并对生活在杭州的艺术家及策展人做了简短的访谈,他们分别是邱志杰、高士明、吴美纯、高世强、吴俊勇老师,很遗憾的是由于时间关系,没有访问到老革命艺术家张培力老师和耿建翌老师,不过这个访谈只是一个开头,接下去的关于新媒体艺术的调查关注还会继续,相信到时候张老师和耿老师会有真知灼见的看法和建议。
一 杭州一直是录像艺术的一个比较重要的策源地。谈到录像艺术有必要回顾一下以浙江美术学院为辐射中心,激发的一系列的录像艺术活动。早期杭州陆续出现了一系列的录像艺术展,对推动国内录像艺术的发展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同时在杭州也活跃着一群做录像艺术的艺术家, 而且杭州做录像艺术的这个群体人数在逐渐壮大 ,杭州现在也成为录像艺术家的聚集地。
邱志杰:录像艺术的策源地是在我们浙江美院,之所以浙江美院会成为这样一个地方,是因为外来的信息一直是比较丰富的,就是国际交流的工作做得非常好,另外就是这里的艺术家形成了一种比较全面的思考的方式,对人文的激情和对手工一直有一种非常亲密的热情,对手工痕迹的激情一直抱着一种全面的反思态度,那么这样一种精神上的趋势也使得这里的一些艺术家比较早的关注到媒体,在当时主要表现为电视的这样一种媒体,各种媒体对生活的全面影响,对文化的塑造力,所以这一带的艺术家比较早的去实验,因为当时去实验用新的媒体作为艺术的载体,当时电视文化也在中国刚刚兴起,便携式的家用摄像机其实还不普及,大家都是借机器来做这个东西,因为艺术上觉悟也先于真实的生活土壤的呈现,也有一些很偶然的历史机缘。1990年汉堡市市成立80周年,许江跟吴山专当时在汉堡美术学院流过学,跟我们学校就有一些校际关系,汉堡美术学院来了一个教授,带了8小时的录像带在这里播放,当时颜磊我张培力这些人都在台下看了这些东西,其实与此同时全国电视会议在花家山宾馆开,这些录像带也在那里放了,但是那些人毫无反应。但是在美院我当时看,我就傻了,视觉上那么强大,它拥有绘画的能量,而且远远超越绘画的能量,这是一个全新的天地。
张培力是国内第一个用录像来记录行为艺术发展到典型的录像艺术的艺术家,后面就是版画系的颜磊,最早的一批做录像的都是在我们这里出现的,我当时在杭州阶段就开始使用录像了,我自己深受激浪派的影响,我那个书写兰亭序一千遍那种典型的过程艺术,其实是我受激浪派影响的一个原因,激浪派同时也是录像艺术、新媒体艺术的重要的一块吧,我个人也比较倾向录像艺术。
在94年的时候再杭州也开始做录像装置,在95的时候在我到北京后我有机会去德国,在欧洲旅行的时候我当时看到了95年的威尼斯双年展的美国馆参展,比尔维噢拉的个展,《埋藏秘密》五个录像装置,在当时应该是全世界录像艺术的最高水平,这个作品本身对我震撼非常大,这个导致我一回来后迅速的扮演起了录像艺术的传教士,当时就开始翻译那方面的文章,当时是吴美纯翻译我校对的,我从威尼斯带回来的画册,就开始介绍录像艺术,同时我开始考虑能不能组织一个相应的艺术展览。
杭州80年代的浙江美院是有非常大的传统,是当代艺术的中心,这个得归功于范景中洪再新的学术能力,在浙美形成了一个学术传统和广阔视野,所以培养了王广义、黄永砯、吴山专这代艺术家,后来颜磊和我把这个80年代的传统带到90年代的浙美,就形成了这样一种血脉关联,到了96年这些人依然是很核心的力量,比如说佟飚,那本蓝皮书就是他设计的,那么杨福东都在旁边帮忙,杭州虽然出过很多人,但没有出过大事,《现象、影像》那个展览算是一件大事,这当然和杭州年轻人的迅速崛起有关系,90年代末,杨福东、蒋志、小刘瑋开始都作录像艺术,这些人就成为《后感性》的重要力量,这跟当时张培力那代人做的录像艺术形成一个对立,形成录像艺术进入电脑时代在中国的一个反应,就可以在单机上实行非线性编辑,这就是我强调的电脑pc革命,而不是dv革命,其实是pc机导致的革命,光有dv不存在电脑还是存在编辑的问题,这时候就开始有复杂的叙述,可以创造更感性的作品,主要代表人物除了北京的乌尔善,还有蒋志、我、高士明、杨福东,在97、98年左右是由这些人扮演的。像我、蒋志、小刘瑋都有这种感性的倾向,都是来自这个城市的滋养,像这个城市的天气、风景、人文气息。
像高士明、高世强、陆磊的这个小组,留在杭州,发展成情景雕塑,后来有陈晓云加入,佟飚有所淡出,再后来又有新的成员,像金闪、陈维、吴俊勇、孙逊加入,所以这个队伍变得很庞大,做出了一种新的模式,现在培力和老耿回来教新媒体系,而我在综合艺术系这就形成了一种新的阵地,不断的有年轻人在这里学习,杭州成为了这个模式的大本营。
高士明 :我想主要还是自身的原因,跟北京和上海的艺术家相比,杭州的艺术家太难得了,从历史的角度讲,这十年,是起点,88年张培力凑巧做了第一件录像作品,张培力本人也因此被称为“中国新媒体艺术之父”,这个事情本身就有象征意义,他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因为对张本人来说,张培力之为张培力,是因为其气质,和他的关注命题,这个比他凑巧做第一件作品重要,打动我们的不是他做的第一件作品。张培力当然是第一代录像艺术家,像老邱和我们就是算第二代了,第二代主要是在96年那个展览上放在一起的,两代艺术家放在一起,也是国内第一个录像艺术展。张培力和王功新算是第一代,邱志杰和我们这一拨,像邱黯雄和杨振中等是第二代咯,当时在这个展览上还没有杨福东。当时两代人在创作观上还是有分歧的,像张培力他们做影像,他们用媒体,还是在找那股劲, 很大程度在他们那里录像主要是当成“物”来使用,或是一个图像来使用。当时 我们意识到一个问题,录像识一个巨大的空间,它是在时间轴上反复移动所形成 的时间容量,它形成一个具体的叙事空间,这个是我们当时所兴奋的,录像一但 引入空间,它的意义就完全被改变了。当时我们提出以一个说法,时间的空间化, 空间的能动化。这样在展厅里面叙事就从新被纳入进入,你知道现在叙事在观念 艺术上被打压掉了,录像艺术这个空间产生在新的叙事空间。但这个叙事在保持 在一个什么程度上才对,当时我提出以一个讲法“亚叙事”,就是这个叙事没有叙事,没有构成一个故事,如果说电影是小说的话,这个就像是在写诗,它没有那么完备,不时那么面面俱到,故事还没有完成,意义上还有点暧昧。
二 现在艺术圈里开始有有这么一种声音,称杭州这一做录像艺术的群体为“杭州帮”,更多的是说目前在杭州做录像艺术方面的年青艺术家,是不是这个群体身上有什么集体特质,还是就一纯粹的江湖称呼。
高士明 : 您说的其实是杭州的这伙年轻人咯,这伙人和北京和上海的艺术家相比,就会相当独特,有相当的相似性,这是和北京上海的艺术家比。杭州这伙艺术家之间,他们的作品叙事能量都非常大,他们不是玩概念的,某种程度上不是玩点子的,不是玩狠的,不是玩残酷的不是玩色情的,更加讲究叙事,比较平和。在杭州这伙艺术家内部之间区别还是很大的,为什么会有这种叫法,是因为这帮人和北京和上海的艺术家比还是很独特的。我曾经和英国的一个策展人聊起,他也非此奇怪,杭州这些影像艺术艺术家的创作很让人想起历史上的另外一个群体,就是温哥华学派,就是杰夫沃尔那帮人,他们地点上也是不是那么热闹,城市本身非常的优美,非常的闲淡,不是当代艺术应该有的地方,艺术家都有所谓的知识分子的感觉,作品还比较讲究,还比较有对作品品质的要求,取决于他们都在工作室里呆着,不是为了展览而去工作,不是为了刺激公众,不是为了去引起话题。
不纯是一个江湖称号,但本身首先是一个江湖称号。
邱志杰 :当然有内在的精神面貌,精神面貌起码有两个,一个是以张培力为代表的观念主义为线索,我们看到杭州帮里最显眼的艺术家当然是杨福东,在国际上大红大紫,像杨福东这种新媒体艺术就是杭州这种人文群系环境滋养出来的新媒体艺术,跟别的地方出现的新媒体艺术完全不同,他不会那么简单的沿引社会现象,把街头事物直接纳入,他不会进入新媒体那种技术狂的状态。他始终有中国传统文化的滋养,带着饱满的人文群系和比较细腻的感性体验, 注重细节,带有一定的超现实主义的色彩,讲求对日常生活的超越。这批倾向还是沿用到今天,影响到今天的年轻人,像陈维就有张培力的影响。却是有一致的精神内核,所以说杨福东只是冰山一角,在这个水面下面是有一个非常复杂的脉络,一个新的传统其实已经建立起来,这个传统是有生殖力的,像培力那么热心教学 ,老耿这么好的老师,在学校里面形成了一种传承,就使它获得了一种源源不断的生产力。
吴美纯 :杭州帮着个提法不知是什么来源,是杭州的艺术家自己说出来?别人就这么称呼,就好像杭帮菜,杭帮菜是因为我们要树立一个形象,树立一个跟潮州菜跟广东菜不同的形象,是本地人称之为杭帮菜,还是由外在的人统一个形象来称呼,所以应该是外在的一个说法,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问过别人关于“杭州帮”这个说法的看法。
高世强 :都有关系吧,大家在一起玩,难免会互相影响,观点包括创作方式有点接近。大家习惯上就这么界定了。大家现在呈现出一种散点化的趋势,每个人都在发展自己的东西,大家都很忙,前面如果大家有一点类似的话,就有一点批评的味道,现在就不一样了。
有一些传统在,而且是比较明显的。讲到影像的美感的话,培力那种影像跟杭州没什么关系,而其他人多少都会跟杭州的有点关系。比较现实的问题是现在的画和摄影卖得太好,商业上反而给杭州形成一个机会,全国都在画画,比如北京,只有石青等少数几个人还在拍录像,好像我们这边的人脸皮比较薄,(呵呵,)都不好意思去画画,可能也是商业上刺激比较少,不像北京。因为远在江湖,也就能够安下心来做影像,而不会去刻意的换媒介。前几年我们在做眨眼活动的时候全国都还有人在做,现在忽然大家都不作了。做装置也是做那种好卖得,比较成品化,越来越工艺品。就显得杭州艺术家都在做影像,从而显得比较有特色。
吴美纯 : 偏江湖的感觉,便利嘛,因为大部分来自杭州,有江湖的前提,以前我们说广州的那个谁谁,我们就说广州的侯瀚如帮,我们是毫不负责任的,我们就是这么说了,我们不会去追究有什么集体的特质,可能会有一点有集体的东西,但是这个没意义,如果是要做考据的话,那应该是深入到个体,通过艺术家,通过调查每个体的创作形态,这样才有可能获得共同的东西,而且一直在变化啊,几年前的杭州帮和现在的杭州帮差别很大也有可能的啊,
你相对赞成“杭州帮”是纯江湖的这么有一个说法?
吴美纯 :江湖的说法,都有吧,但是这个并不重要,不必要去追究“杭州帮”的这个意义,即可能我方便了就说“杭州帮”但是不能统一不能融合,还是再看,一但称之为“杭州帮”那意味着把异于“杭州帮”外的人都排除了,他不在里面,但是你把他称呼,这显然上有一个地理称呼,来自于杭州的一批艺术家,当你要把他看作一个团体,但里面也不全是,这个提法有点游离,也不至于去追究,要去追求的话这种江南精神渗透到创作里面的话,也不能圈定为杭州,我觉得应该更高于这个地界,它能够容纳更多的东西,我个人的看法是没什么好追究、争议和肯定它。
吴俊勇 :江湖的说法当然是比重比较大,占主要拉,还有一点当然也有,大伙经常在一起,无形中间大家互相影响,互相提意见。
“杭州帮”我觉得这个展览里面那里的艺术家比重比较大,就可以称做什么帮,必然说在北京的一个展览,上海的艺术家比较多就可能被称做上海帮,侯瀚如做的展览就被称为广东帮,一个比重的问题,在北京的那个展览是我们杭州在一起的人做的,肯定就变成了杭州帮拉,至于我们这些艺术家之间有没有什么共同的特点呢,应该还是有,大伙都比较闷的在做作品,很多外在的东西大伙都不怎么去关注,因为这边展览本身就比较少,我们只有自己做作品,杭州是没有独立艺术空间的,没有一个可以让你固定展示的有一个场所,所以我们只好自己玩或者是别人来找我们玩,平时我们每个人还是有比较明显的每个人各自的关注点,不好说。
三 在这就又有一个新问题,就是很多策展人或是画廊经营者说杭州的艺术家身上很有江南气质,江南气质很多时候也把一些做架上的艺术家纳入了,和所处的环境存在着一定的关系,这种提法还是比较笼统,我想他们更多的说老浙美传统。你怎么看这么一个说法?
吴美纯:“杭州帮”影像我隐隐约约有听过,但不在意,没想到要把它提出来,以前有这个感觉,好像挺江南的,创作上有的,但是后来发现这个并不重要,我说的并不重要是它的外在的东西,因为有些东西看起来是个外形,看起来好像在讲江南,其实手法所有的一切看起来还是依旧,它依附的只是一个地理因素,因为拍摄嘛,地方方便,它很江南,明显的跟广州不一样,广州很杂乱,北京上海的比较小资,如果以地理来说没有什么非议,地理本来就是这样的,拍摄就在身边嘛,你到西湖去拍自然而然就是那个景,但是我觉得重要的不是在这,有的人拍战争题材可能用幽默的手法,只是手法的不同,但是杭州这个一但陷入杭州帮这种里面,如果提出的是来源于因果关系,我觉得就没有什么好玩的了,这个提法就没有什么好玩的了,这个提法是因果关系导致的,因为这两条,因为这两条是显而易见的,而且我看杭州,在影像方面没有什么特别跳的,特别真正江南的也好,还在追求中,但也是个体,这个没有什么要特别提出的,我自己觉的不是很重要。
我觉得是当代艺术里面还是有一类人可能会去追求这种江南气质,但不应该把它限定为地理位置,应该是在这里的人生长出这个东西,不要刻意去组成一个东西。说明杭州帮还是有这么一种形象,应该是有一定因素,我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把这种气质的人合在一起,我是觉得不应该把这个概念发展,到目前还没有到把这个概念发展成流派、学术啊,我觉得还没有到这个程度,我觉得把它当成是来自杭州的一群人,微微的带有这个苗头这个气息的感觉是可以的,但是你要把这个来寻找和其它的不同,还是太早,我觉得还是没有太大的区别,这个气质是有,但是这个微差还没有到提出这个概念的时候,
吴俊勇:这个问题我也比较困惑啊,很多说我像北京艺术家,大伙都不是杭州人,杭州的艺术家基本都不是杭州人,只是在这个城市生活,这个城市只是很漂亮和缓慢,比较舒适,艺术上面跟外间联系的不是那么紧密,所以“杭州帮”的特点是大伙都会静下来做艺术。
高世强:这没办法,这是传承问题。首先是大家都看书,受范景中影响,都有书卷气,而不像当代艺术圈里很多都是靠点子。
邱志杰:就像我刚才说到的杭州是有非常强大的传统文化资源,传统文化在这里滋养新媒体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