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日常生活的局部现实,二十一世纪的艺术家周洋明以作品的相对现实给予了回答。这种作品失去了自己的存在的暗示而获得了灿烂的表面主义。表面主义并非肤浅性,而是对艺术语言的二维空间性格的良知,对艺术语言作为创造的客体和主体的意识。当艺术丢弃了作为世界的复制的乌托邦之后,终于进入了转喻的光彩的空间。这里,艺术具有这样自觉:艺术只是艺术语言,艺术家是见证者和行动中的演员。在这一行动中唯一的对话者永远是语言和探索的规则。这样,一个分析的态度取代了综合的立场,精神在这里转向了对自己的工具和行为的经营。
周洋明历史地接受和发展了这一分析的立场,通过平面组织空间的部分,而这一空间只是在指涉自己:一切只是你看到的东西,一种特殊的空间的现象学精简为视觉的和具体的事件。这样的事件来自地域经验的批判意识和批判实践,而这种意识和实践始终超越着无形象艺术绝对性的神话。
如果说无形象艺术给予激情以特权,周洋明则重新建立了分析的操作时刻,重建了艺术作为实践的观念:不能在一个手势、一种材料中进行综合,而只能通过 x(译注),通过直觉感受和理性化计划的悬置进行实验。为此周洋明组织了自己的探索,将其细分为线,点和表面,由此组成因素和模型的原初整体,在其上建立图像的制作。图像在两极间运动:重复和变化。
重复通过以绝对手艺和手工的过程实现的点的系列互相连接。这样如果表面作为连续性和重复,符号的偶然就成为变化和接合。这一接合带来不同的范畴,一个暂存性范畴。如果空间是在视觉和连续的同质性意义上是可实验的视觉尺度,时间则允许一种绝对的相对和不连续的接合。
画布上闪烁的符号变成冲动。这种冲动吟诵着非预置的、在沉思时刻绝对经验性和同时性的暂存性: 成为一架在图像的清晰时刻和想象事物的吸取之间建立认可的节拍器。这里时间跳起,预支,使观众的凝视与激情趋于完整。
变化和重复成为艺术语言运动的两极,首先通过条与边的抑扬顿挫的吟诵,然后通过单色的表面来零度化空间事件,将空间事件构建在虚幻的中性时刻之中,与作品表面主义的二维尺度下视觉尖端的存在和增殖形成矛盾之势。
周洋明运用单色作为趋向统一性和同质性的虚假精减,立即遭到在画布的起始固定性上展开的开放和断续的暂存性的冲撞,这一冲撞带来运动和方向。因为运动根据作为并非无序而是开放和分裂的秩序线索的结构组织而成。这一线索给x空间带来的x质量,一种处于单色平面事件意向性质量。从点和平面的辩证交汇诞生了作品。战术即是将空间范围零度化为画面的视觉的具体事件,即精简为划定暂存性的光彩和清晰的身体。事实上,唯一的运动来自时间,因为空间是时间扩张的纯粹支撑物和机遇。
这样,如果绘画平面指明了空间,视觉的凹凸不平则直接指明了时间。作品成为辩证法的领域:扩张和凝聚。凝聚来自周洋明从无限空间中再次剪裁出的具体空间部分的划域。这里,无限空间被非宗教化地重新布置,成为可实验和可控制的。空间的脉络变成时间范畴清晰化和运作起来的方式。时间成为因素空间脉络的进步的运动,将空间脉络置于实际创作的符号之下——一种时空的错综复杂的关系。
“需要让差异变为因素,最后的统一,让它返回到其它的差异,这些差异绝不同质于前者的统一性,而是与其差异化。必须让每一系列的已形成差异的词与其它词形成多样关系,为此构建其它无中心和凝聚点的系列。这样,同样地必须在系列中确定中心的飞散和移动。
“每一事物,每一个人都应该看到自己的本性为差异所吸收,这不是别的,只能是处于差异间的差异。应该在区别的行动中展示区别。我们知道现代艺术作品想实现这一条件。它在这里成为真正的剧场,引起变态和置换。这是没有任何固定东西的剧场,或者没有头绪的迷宫(因为阿德里亚娜自杀了)。艺术作品离开描述的领域而变成—经验—先验的经验主义或者关于敏感的科学。”(G.德勒兹,差异和重复)
周洋明在空间的同质性(重复)中引入暂存性(差异),这一暂存性引入是在上下文和现行性的坡度上进行的。这里时间并非在预定和超前的计划符号下运动,而是奔行于敏感的内在性和同时在场的坡度:有节制的、限定的节奏同时性地在空间的扩张和延伸中展开。更进一步说,扩张发生在逃逸的各个点上,在表面之下是潜在的超越,它们正是作为差异的自身的统一,作为差异频率的模式存在。如果说单色画决定了延伸,那么只有浮起之点决定了空间的扩展和运动,这一空间在差异的步步向前的推动下膨胀。在周洋明这里不存在来自计划的提前的确定性,也不存在停泊在空间数量的当下中的未来,而是一种进行实验以及区分的范畴,意思是在作品的主动时刻将二者如约婚配。作品实际变成正在上演暂存性和计算好的有节制的呼吸的剧场。这种呼吸在绘画平面的光彩和强烈的空间中步步发展。 平面是平台,单一色彩变成一个箱子,在推动移位的运动和规则意义上,这个箱子让奔涌的潜力、实践和敏感的差异重复排列开来。
以这样的方式周洋明放弃了描述,放弃了通过作品的幽灵复制世界这样一种综合艺术的典型愿望,而到达了艰难、光辉的转喻之境。这里运动只能测量自己,而停滞这一支撑物的固定时刻并不能从虚构的苍白意识移开,只能被判定为语言生产和艺术的结构条件。停驻和运动,凝聚和扩展,中心和边缘成为一个开放和可互换的秩序的界限,这里不可能找到霸权的话语,而只有属于辩证张力的承载规则。
周洋明的作品作为空间性、空间潜力的再剪裁,作为空间的一个具体部分,从暂存性摄取了时间的具体一刻——当下,而这一当下与作品限定的细节有着同一性。空间和时间在交叉的位置上共存,在对立,每一潜力的物质主义缩减和艺术语言的相对光芒中找到自己的准则。但是当下并不意味着等级,并不被判断和接受为绝对——这里和现在——而只是作为介入和穿越空间的水平和垂直位置的时态的事件。更进一步说时间在惊讶, 意思是说并不在一个混合不同形式的图像中均质化,而是在空间紧急状态的间歇中跳跃,掠过停滞而后重新在坡度地段上升。时间确定地为随后的符号的位置分出节奏,这些符号将时间作为运动、停滞、休止刻写出来。
生存的多重尺度被缩减为一 ——能够在艺术的时空范畴自我组织和运动的语言尺度。但是语言的客观作用的表面中立并不意味着观念世界的静止,也不意味着扩张对收缩这一矛盾的删除。
儒学,新柏拉图主义和唯灵论成为紧张实验各个准则和尺度的相对性的态度的不同侧面。这些准则和尺度需要在一个纯粹现实的更广阔的体系中具体化,在这一现实里空间和时间交叉于人的存在的尺度。但是如果可能将艺术重新带到这些尺度里,不可能的则是通过语言让现实的自相矛盾达成和解。
在这个意义上,周洋明的作品中的转喻的使用和选择产生于深刻的政治意识,一种拒绝艺术的崇高和慰藉作用的绝对的反唯心主义的良知。因为如果隐喻的综合时刻能够让人想到指示着在艺术和世界间的辩证中达成一致的图像——一个转喻的分析时刻——那么周洋明的作品则代表一种持续的反对,这种反对作为一种在现实和艺术语言的矛盾的不可化约性的良知而存在。
周洋明深知这种语言是世界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面描述的领域,而恰是一个德勒兹所说的上演一种敏感经验的意义上的剧场,这一经验是一种对知识的特殊的方法论的觉悟。
点,线和表面始终是造成零度的统一体,给予构建的空间以必要性然后与其形成断裂,只是给予观众以最大量的的美学体验,而这种美学体验并不改变介入的政治质量。还有,周洋明使用并总是使用了同样的图像以僭越所有现代和现代主义的强制,追逐着作为新事物的持续创造和差异的探索观念。
艺术家从来都控制着自己的制作过程,坚持模式的多变和重复,以确认艺术工作的限定空间和这一空间与世界的距离。
“重复是一个简单的行为,它将我们不可避免地带到对自我的培育。观念是重要的,但是实践也很重要。在实践中自己的态度在持续变化。
艺术不允许人们通过非图像条件去再生产过程和呈现结果。另一方面艺术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所有我能够做的在于以谦卑面对艺术并诚实地表达我自己。”(周洋明)
在这个意义上周洋明的工作从他的全部作品来看成为重复的持续的剧场,这里经验避免着手法和标准化,同时艺术的工作处于提前的确定性的领域,这是一种限定的语言对自己的工具和自己的组织的确定性。
总而言之,周洋明的剧场是制作的具体空间,这里面所有的创造时刻成为劳作,成为工艺和思想的实践。这一实践完全进入了支撑着社会体系的结构规则,为此,制作的时刻变得更为具体,将创造性从不确定直觉的高级和抽象层次健康地移动到日常工作的低层面。
周洋明成功地给予他的抽象制作一个伦理学的透明性,其中变化产生于将劳作和精雕细刻接合起来的需求,重复,在这种情况下产生于对每件作品与其它作品的相对身份的良知,更广义地说,产生于对艺术本身的良知。
注:原文为意大利语,其中"x"是古希腊或古罗马文待询后翻译再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