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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特论什么是波普

2012-04-03 11:13:06 来源: 理论车间 作者:

  巴尔特说,波普是将某一个能指当作了对象(V,920)。如,沃霍尔对榔头和镰刀这个共产主义象征当了真,当作了它实际存在的东西,将它们重新制成静物。艺术家将能指当作了凝视的对象!这相当于艺术家在画字母了。他们要将这样一个能指排练到现场之中。能指在统治我们。艺术家这是要在勾引它,弄大它的肚子。
 
  榔头和镰刀在共产主义世界里成了无产阶级革命的象征,在资本主义世界里,它们却成了商品。艺术家应该怎么来展示它,才是最亵渎、最有力的?
 
  波普很是将世界非个人化、压扁物品,使图像非人化、用一种机械装置置换了用颜料涂画布的传统工艺(depersonaliser le monde,aplatir les objets, inhumaniser les images, remplace l‘artisanat traditionnel de la toile par une machinerie,V,921)。它仍是关于主体的,但不是那个用手做的主体,而是那个凝视的主体了,且主体就停留在画面的表面,而不是老谋深算地沉潜于画面背后的了。
 
  波普是关于物的本质的艺术(un art de l’essence des choses,V,921)。它是一种本体艺术。沃霍尔玩重复,好象是抖着摇着图像,让物的重复的形象在凝视面前颤抖,好象要准备摧毁它。
 
  梦露、伊丽莎白/泰勒和猫王在沃霍尔手下有了永恒的身份,这些图像是这些明星的eidos。沃霍尔认为,法治国家的一定会走向阿甘本向我们描述的集中营状态:每人一张身份证,一张被拍得像罪犯的相片;像多元文化主义者想要的那个,每一个人都获了其身份,那是可怕的;应该:每一个人都获得像沃霍尔笔下的梦露像那样的“本质”,都以独特的风格成为个人。用波普的手段,就能将人从这样的可怕的例外状态下或法治集中营里解救出来。在利希滕斯坦那里,这是要削平和清洁图像,要获得图像的修辞本质:剔除图像中的一切非修辞因素。
 
  波普也指称一种自然。这种自然不再是我们在油画中常见到的植物的、风景的或人文或心理的自然了,而是一种叫做“今天”的自然:它是一种绝对的社会性,或我们当代人的群居性(le Gregaire)。这是一种新的自然,波普将它攥在了手中,或者说,波普批判的正是它。波普怎么来批判它?通过在我们的凝视和这种新自然之间制造出距离。所以,沃霍尔是布莱希特之间有一种很是特别的关系:沃霍尔也许是更精致地玩了间距化。他比布莱希特少些幼稚、少些乐观。将物压扁、压平,这就是距离化(V,922)。
 
  利希滕斯坦:什么是波普?那就是利用被人们鄙视的东西。烧掉你喜爱的东西,并去喜爱你已烧掉的东西。
 
  一玩波普,复制品就堂皇地杀了回来。如瓦雷里说,新的技术手段不但会改变艺术的形式,而且也会改变艺术的概念,现在是一个玩复制品的时代了。格罗伊斯说,在我们互联网时代,哪里还有复制品;自从有了摄影技术,我们只好承认,复制品也是原作;山寨也是一种原创,一个复制中的错误和弄错的标点,加冕了拷贝的原创性。
 
  在沃霍尔的(梦露)中,重复成为景观,重复被放在旁边,在边上的另一格里,而不是在背后,是平板的重复,无足轻重的重复,这去掉了梦露脸上的宗教感。
 
  梦露脸上还留着什么呢?巴尔特认为,这时,她的脸后面就没有了灵魂,只有架子,被我们个人化为我们的世界中的一副骨架,被我们截去了各种相关的主题和可能的使用之后的一副残迹。波普是这样一种立场:人的最根本的表达,是其风格。风格即人,去掉风格,就没有一个特殊的人在了(V,918)。作者是什么?作者就是文本里的风格。作者就是字贴。我们的小学语文课本里供我们描红的字帖,这就是波普所要追求的艺术品形态。如果波普有什么政治诉求,那么,它是想要制造出日常品的基本网络,使世界重新像我们面对练习字贴那样安全和可靠:反对一切意义和象征(很布莱希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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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编自演的“神话”以及自己和自己较劲――看何云昌作品的心得

2008-09-04 23:18:44 来源: 中国艺术档案网 作者:artda

自编自演的“神话”以及自己和自己较劲――看何云昌作品的心得

我看阿昌写的《成年人的童话》,我觉得自己不能比阿昌说得更好,只能说些看后的杂感。自杜尚之后,在当代艺术中有一类作品,不再象传统绘画那样需要反复去看,而是简单明了得一看便知,象“小便池”,本身没有多少可以欣赏的东西,甚至它就不能称作一件“作品”,“作品”是放小便池的“这件事情”,虽然这件事情一看便知,但知其所以然,需要知道和思考作品背后的东西,作品和人、和历史、和文化一连串的关系。阿昌的作品就是一目了然,但是每当我想起他的作品,我就有些感动。阿昌是那样一个瘦弱矮小的人,竟然和一百个人摔跤,竟然和高压水枪对峙30分钟,竟然企图拉走一座山,竟然企图移动阳光,竟然使用冰刀企图划开一条大江……,在平常人的眼里,这些行为不是傻子,就是神经病。实际上,在某种意义上,诸如没有现实的功利性上,傻子和神经病的行为和艺术家的行为,是有相似性的,只是艺术家有意识地制造出一种行为,以表达一种生存感觉,而且这个行为和文化,和我们生活的现实有某种关联,可以让人想出更深一层的东西,就使艺术家的行为和傻子、神经病的行为区别开来,而产生了意义。
阿昌的作品,使我想起《愚公移山》,想起《山海经》中“夸父逐日”“精卫填海”之类的神话。几千年来,这些神话一直是支撑和鼓舞中国人的一种精神力量。这也是一种人类的精神,因为希腊神话中也有西西弗斯,现代小说家加缪重新演绎《西西弗斯》,曾经在1980年代感动过许多中国青年。愚公,夸父,精卫,西西弗斯的行为,和阿昌的行为,具有相同的性质,只是愚公、夸父、精卫、西西弗斯是书本中的神话,而阿昌使用现代机械诸如大吊车、高压水枪和轮船,自编自演了一种现代神话剧,或者随阿昌的叫法――“成年人的童话”。
 阿昌思路清晰,他自己写的《成年人的童话》,分三个段落,第一个段落用一个家庭由于下岗而全家自杀作为开头,引出他心目中还有成千上万的面临同样困境的人,没有选择放弃,“这种弱势群体坚韧不拔的精神意志又令我振奋。”对于大多数人,现实从来是不尽人意的,所以阿昌的第二段落说无论怎样灰暗的现实,也“无法阻止你随心所欲的幻想”,所以它的作品就是“为观众制造幻想的空间”。有时我们需要幻想来支撑我们生存的勇气,我也从阿昌的作品中受益,近年来,我意志消沉,越来越沉醉于退隐精神,我甚至把传统文人的追求空灵和虚淡理解为一种“自暴自弃的生存美学”,我需要学习阿昌作品中那种自我较劲和自我超越的生存感觉。阿昌《成年人的童话》的第三个段落,写得非常聪明,他假设,很多年后,拉山、劈河、移动阳光的人,被传说讥讽为傻子;300年后拉山、劈河、移动阳光的人,在传说中下场很惨;一千年后,拉山、劈河、移动阳光的人,被传颂为一种神话。神话也许就是这样产生的,人们在传说中渐渐淡化了功利的眼光,越传越神,为了在幻想中寻求精神力量,以慰籍自己不安的灵魂。前一段看朋友杜培华女士的《去楼兰》,据她考证,夸父就是殷人派遣去考察太阳升落规律,以寻找制订历法的“官员”,这些史实,后来渐渐在传说和记叙中成为了神话。我们看中国古典文献,包括严肃的历史著作,如史太公的《史记》,很多篇幅也是神话和人事混在一起的。
 阿昌的作品,强调反差,如个人和强有力的对象。自己瘦弱的身体,就是一个语言因素,和100个民工摔跤,既有人数的悬殊,也有体魄(大个头的民工)的差别,尤其是动用吊车和高压水枪,使他和这些重型机械产生强烈的反差。自己和自己较劲一直是阿昌作品的语言特点,他在和自己的体能、意志较劲,在作品过程中体验和挑战自己的体能,同时和自己的意志较劲,不断地寻找超越自己的临界点。如他在和一百人摔跤的过程中,在体力不支、头昏和呕吐的情况下,他能够不断地克服身体的不适和意志的软弱。他的很多作品,都或多或少存在一些危险。这有点象极限运动,只是极限运动有一个公认且可以量度的判断标准,如动作难度,动作完美,自己不受伤害,并且完成度高等等。而艺术判断没有象极限运动那样的公认和可以度量的尺度,每一个艺术家的每一个作品都很具体,都是艺术家在具体行为,在彼时彼地的体验中对自己感觉的表达,观者也在观看过程通过感觉联想,体验作者的感觉。在艺术中,自己被伤害的程度,可能也是作品的一个因素,这与极限运动有本质的不同。通过对自己身体和意志承受力的体验,来表达自己的人生感觉,一直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以来行为艺术的重要方式,如澳洲艺术家STELARC,1976年把自己用铁钩子穿过肉体悬挂在展厅的那件作品,中国艺术家如杨志超,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于自己背上种草的作品,受伤和忍受疼痛本身就是作品的重要因素。阿昌和一百个人摔跤,自己受伤,忍受摔跤过程中的伤痛,也是作品的一个因素,唯此,才表现出阿昌作品中和自己的体能和意志较劲的体验,创造了“一个瘦弱的人和一百个人摔跤的”“有点神了”“可以成为谈论和传说”的意味。而摔跤运动员,成败的业绩是运动的唯一因素,尽管可能也有伤痛,但不是价值判断的因素。
2006年10月,阿昌在美国水牛城阿芙乐美术馆所做的《将军令》,把自己胸部以下封在水泥里六十分钟(到水泥凝固的程度)的作品,结果这次行为在阿昌身体上留下了两千多道伤口。当然,与杨志超的一系列“受伤过程”因素占比重大的作品比,阿昌的语言因素不主要通过展示受伤过程,而是制造“对抗强力”的“神话”过程,现代社会人们居住在水泥森林里,所受的伤害日趋严重,据调查在城市化过程中,中国在水泥的消耗上,已经占到了全球水泥消耗量的百分之七十多,尽管回到自然的呼声日益强烈,但没有人能阻挡现代生活与日俱增的“水泥消耗量”,所以我把《将军令》和他另一件把自己的手封在水泥里24小时的作品,当作一种对抗现代生活荒诞情境的警示和神话去体会。
2006年9月24日至2007年1月14日,阿昌的《石头英国东海岸漫游记》,是他在英国做的一个行为,过程是他在东海岸一个叫做BOULMER的地方,随意拣起一块石头(后来秤为3.6公斤),然后拿着这块石头,沿海步行环绕整个大不列颠岛,最后回到BOULMER,把那块石头放回原处,整个行为历时112天,行程大约3500公里。我问他在行为过程中最大的体会是什么,他说“累”,累得他常常想随时倒下。不管刮风下雨,一个人抱着块石头,每天按计划必须走十个小时的路程,他要克服的不仅是遥远的旅途,漫长的时间,以及单调乏味的行走,而且必须忍受崴脚和脚底起泡的伤痛,他说有一次他崴了脚,但他忍受脚痛,坚持行走,居然走到脚痛消失。这次行为他再一次在耐力、意志力和忍受伤痛的自我超越中,创造了一种精神境界,他用自己的行为创造了一个神话故事,并成为这个神话故事中的主角,让我想起愚公移山和西西弗斯。或者说阿昌用他所有的作品,创造了一个“英雄”,成为忍受痛苦和坚忍不拔精神的现代样板。

栗宪庭,2001年10月,2007年7月13日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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