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档案 > 个案+新青年 > 个案 > 胡庆雁:雕塑不是指鹿为马

胡庆雁:雕塑不是指鹿为马

2015-02-12 16:12:27 来源: Hi艺术 作者:王哲

2015年2月6日,胡庆雁在麦勒画廊北京部的最新个展“永垂不朽”展览现场

来源/Hi艺术︱作者/王哲︱摄影/董林

胡庆雁实际上是一个爱纠结、略带偏执的人,这并不是贬义,而是他在雕塑创作中不断重复着与自己抗争、说服的过程,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将自己打败便是一种胜利,不管是一反雕塑创作里已经成为定式的概念或思考方法所进行的尝试,还是从自我理解的雕塑艺术出发我行我素,胡庆雁一次次为自己抛出难题,又一次次将难题解决的不留退路。

《柴火》 200×200×200cm 樟木 2012

以模仿消解模仿

这种矛盾似乎随他的雕塑艺术与生俱来,本科在广州美院接受的传统写实雕塑与中央美院研究生时对写实雕塑产生的怀疑和反思,已经决定了胡庆雁的艺术之路必然与他人不同,而反思则让他开始习惯反向审视那些约定俗成和习以为常。

虽身怀写实雕塑的扎实功底,胡庆雁也意识到写实对当今的雕塑艺术来说已经不太具备挑战性,反而是材质本身与最终作品形象的差异令他无法说服自己接受现状。就像马格利特所创作的《这不是一只烟斗》,胡庆雁试图在创作中拉近甚至消解雕塑作品在视觉上显而易见的模仿痕迹,将金丝楠木雕刻成一根根竹竿、将樟木切割雕刻成普通的柴火棍、将成卷的画布用丙烯绘制成格子布……如同现成品的随机组合,稍不留神便会匆匆错过,却是他以模仿消解模仿而对材质本身完成的阐释和呈现。

或者干脆舍弃模仿。不管是早期作品《模仿的故事》中将一块大理石先后雕刻为包装箱、骨头、肥皂、骰子、黄豆,甚至将黄豆也磨成了粉末,最后通过图片和没有完整形象的大理石残块、粉末还原创作过程,还是《一堆泥巴的故事》里用一堆泥巴随机选择对象进行塑造,并以此组合成这堆泥巴无止境的转化和循环,雕塑凝固的艺术形体都不再作为主角,模仿也不再是一种目的,时间因素的加入将通过照片记录下的创作过程演变为流动的雕塑行为,“形象不过是一种暂时的存在状态”。

《从工作室到画廊的风景 No.1》 135×240cm(画布幅面)、62'5''(影像时长) 布面影像 2014

回归雕塑自身

在胡庆雁的逆向反思中,另一个同样被忽略的雕塑问题,则是观看外表的习惯,让雕塑内部处于被隐藏甚至忽略的状态。于是,针对雕塑内部的创作实践成为他试图打破这一定式的方法。面对“尽管你创作了,别人也看不到”的疑问,胡庆雁并不在乎,一如他对作品《记忆》的自述:“物体诞生,侵占世界的一块空间,真实而存在;而所有物体又都会消逝,将已占有的空间还给这个世界,留下的只有影像和痕迹;随着影像和痕迹的消褪,就只留下了记忆”。显然,胡庆雁顺利过了自己那道关,释然。

在无法窥探的雕塑内部,他甚至将空气作为一种材质运用到了创作中,《人民》、《空房间》中封存在钢管内、无法流通的空气已然成为作品的一部分。也正是这种跨越传统雕塑和思维定势的创作,让我们看到了胡庆雁从自身对雕塑的理解出发而进行的创作,“雕塑自身有很多内部问题,而不像装置常常通过物质的组合体现某种外部的观念,所以我仍然视我的作品为雕塑,影像、行为、绘画等都只是这些雕塑的媒介或者切入点”。

《黑黄格布》 3卷,每卷115×3000cm 布面丙烯 2014

Hi艺术=Hi  胡庆雁=胡

雕塑是有血有肉的“生命体”

Hi:从广州美院到中央美院,是你雕塑创作的转折点。
胡:我上学那时候广州美院的雕塑教学还不像现在,课程基本上还以写实雕塑为主,比较单一,但这对我来说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因为没有接触到更多的东西,所以对写实雕塑也更加专一。到中央美院学习后一方面留恋写实雕塑,另一方面也意识到写实雕塑并不是万能的,慢慢开始反思。如果说在广州天天动手做雕塑的话,在北京则是天天“胡思乱想”。

Hi:你的作品看起来并不仅仅是雕塑,影像、装置、行为等形式也包含其中,你如何理解这种关系?
胡:当下的艺术大环境里,各个艺术形式之间的边界越来越模糊,雕塑自然也希望突破原来的限制。当然雕塑受绘画、图像的影响也非常明显,雕塑的意义常常无关于材质,而是最终形成的形象,而这些其实通过一张图片就可以表达明白。我恰恰是要在雕塑里处理那些图像所不能解决的问题,就算隐含了绘画、影像、行为等因素其实讨论的重点也还是针对于雕塑自身。所以我仍然视我的作品为雕塑,影像、行为、绘画等都只是这些雕塑的媒介或者切入点。

Hi:你怎样通过创作来实现对雕塑内部的讨论?
胡:我不是先有一个理由、一个观念,并以此为引导去找寻承载物实现观念的表达,这样往往使雕塑的物质埋没于你对最终效果的预设之中。通常是,我首先对某个物件或者物质产生兴趣,然后去给它找一个使之成为雕塑的理由,甚至放弃自我以挖掘雕塑这个纯粹之物,而不是让雕塑来附和我。我觉得这样可能更易于深入到雕塑的内部。

Hi:雕塑作品的形象已经不再重要?
胡:并非形象不重要,但形象对于雕塑来讲还是太局限,用雕塑去解决图像就能解决的问题实在过于浪费。人不会长生不老,雕塑形象也不是永恒的,再坚硬的大理石也总有破碎的时候,又或者作品不再展示于博物馆而是沦落到了垃圾站的话,再经典的形象也会被误读。雕塑并不是现实的附属品,也不是观念的注脚,它是有血有肉的“生命体”,它就是它自身。

《人民》 330件,尺寸从6×35×8cm到10×60×35cm不等 旧钢管、空气,2014

《空房间 No.4》 182×205×195cm 方形钢管、空气 2014

《一口气——老婆的塑像》 15×25×23cm 大理石 2015

空气纪念碑

Hi:关于雕塑自身,你提出了哪些问题?
胡:雕塑涵盖的方方面面确实很繁杂。一个大理石雕塑,你看完它的外表,却看不到形象,比如当作品《记忆》的两块石头合在一块之后,你看不到我在它的内部干了什么,但是这对于我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同时,在雕塑的历史中,空气作为一种看不见的材质早已参与到雕塑的内部,最开始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认为永远是空气包裹着雕塑,或者是只有雕塑周围才充斥着空气。如何才能呈现空气,让它不再虚无?《人民》、《空房间》就是将空气密封于钢管内部,形成“空气纪念碑”的空壳。

Hi:我们还注意到你对雕塑材质原本功能的转换实际上是非常微妙的。
胡:雕塑一直存在着指鹿为马的现象,用石头雕刻一个人的形象,材质完全牺牲于形象,更不参与意义的构建。我试图拉近或消解这种悖论,比如用木头雕刻竹竿,用木材对应柴火,让形象的观念无处立足,也让作品变得更加虚无。我时刻把自己逼到某个角落,觉得可能很难再往前推进,然后却在那个境地里又往前走了一小步。

 

【声明】以上内容只代表原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artda.cn艺术档案网的价值判断。

  

网友评论

共 0 评 >>  我要留言
您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