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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色情史》

2010-12-03 10:05:35 来源: 艺术书店 作者:乔治·巴塔耶

灵魂与肉体的二元对立问题,一直是哲学上的一个难题。实践哲学试图通过“劳动”来做统战工作,但效果并不显著。其实,劳动实践并没有使人脱离自然,它不过是人与自然在能量上的“等价交换”。真正使人脱离自然的是“禁忌”。“禁忌”否定了人的动物性(特别是乱伦和暴力),因而也就是对“自然”的否定。是“禁忌”(社会秩序的保证)使人类的劳动在能量交换上占了优势,人类因而懂得了积累和占有,他从此必须牺牲他最宝贵的一部分特征:闲暇和放纵。于是,劳动变成了生产和再生产,禁忌变成了禁欲和主义。
  
生产、积累(再生产、再积累直至灭亡)是狭义经济学关注的核心问题。它与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耗费需求之间,关系十分紧张。我们必须注意到以下对应关系:生产(积累)——闲暇(耗费);禁忌(秩序)——放纵(杂乱)。在禁忌(秩序)的护航下,生产(积累)一直沿着社会进化的乌托邦前进。在这里,纯粹的消耗是没有地位的。
  
真正的耗费就是“没有任何用途”。在文明的进程中,这种必要的耗费越来越遭到唾弃,除非它改头换面。比如,纵欲变成了各种类型的“狂欢节”;暴力变成了战争和政治;性变成了婚姻。于是,本来属于无用的耗费(纵欲、性、暴力等)转而变成了“有用的”社会活动。节日成了当权者对丧权者的恩赐,战争是资源掠夺的重要手段,婚姻是劳动力生产的公认方式。所有这一切,都指向资本再生产。凡是与“资本生产”无关的,都成为“被诅咒的”部分。
  
乔治·巴塔耶(1897—1962)关注的不是生产,而是非生产的耗费,也就是“被诅咒的”部分。《色情史》作为三卷本著作《被诅咒的部分》的第二卷,出色地研究了“色情”这种人类特有的现象。其目的当然不是色情本身,而是色情的社会学和政治经济学。
  
在人类对恐惧(阻止人类返回自然的心理能量)与诱惑(人类返回自然、渴望堕落的心理能量)的左顾右盼中,色情产生了,而且成了一种最典型的耗费。但它既不是生产(比如社会认可的婚姻中的性),也不是兽性(比如遭到禁忌的乱伦)和改头换面的宣泄和控制(组织化暴力,战争和政治),更不是商品交换式的卖淫(卖淫反对禁忌,提倡非生产性的闲暇,但却不放纵,它恰恰是一种精打细算的支付)。色情既肯定又否定社会禁忌。色情是对人自身那些遭到禁忌的自然部分的回望和留恋(羞涩是对这种留恋的掩饰)。“我们想要的是让我们精疲力竭并让我们的生活处于危险之中的东西”。(86页)这是对资本主义生产的积累计划的破坏,从而实现了其颠覆性。

加入经济计划、军事竞赛、政治斗争的人,永远也无法认可色情这种纯粹的耗费方式。特别是在一些极权社会,色情被严格控制,而暴力不但不会得到控制,甚至还得到奖赏。色情就这样置身于军事史、政治史、社会史的边缘,从而也置身于所谓“自由经济人”成长史的边缘。
  
“色情”或许可以称为“风流”。这是一种介于“上流”与“下流”之间的状态,也就是飘忽不定、很难琢磨、很难归类的意思。“上流”与“下流”总是一拍即合,“风流”却常常是形单影只。色情溢出了国家主义(利益共同体)的边界,因而,它与“个体的爱”这种国家主义和历史进化无法涵盖的人类特性相关。巴塔耶惊奇地发现了一种在今天更为突出的现象:色情和爱所需要的细腻情感过早地消失,粗俗和下流总是提前到来。情感需要耗费大量的闲暇时间,而“下流”从根本上是节约、算计或禁忌的产物,并与“上流”勾结。巴塔耶指责的并非粗俗,而是下流,“冷漠与下流相关”。(110页)人的本质并不下流,下流是历史的产物。在社会和历史中,下流总能找到合适的处所,但下流倘若出现在爱情或色情中,那它立刻就完了。
  
禁忌,是社会公共领域对秩序的要求。放纵,是个体生命对能量耗费、对诱惑的渴求。今天,我们看到的是一种恰恰相反的情况:个人理性无比,工于算计,且越来越冷漠;社会整体却放纵无度,战争、暴力、阴谋、贪婪一刻也没有消停过。个人的“自我禁忌”(自我阉割),以及在“主义”支持下社会的“自我放纵”这一对奇怪的病毒,像癌细胞一样正在扩散。无论在社会层面还是个人层面,“色情”都消失了。甚至连“粗俗”也没有了,惟有冷漠和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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