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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新出平面美术媒体的思考

2009-03-07 16:45:14 来源: 艺术档案网 作者:artda

文/顾丞峰 

  2008年以来,我突然破天荒地注意起了平面美术媒体,而且在某种感召下,居然也办起杂志来。由于对新出平面媒体的关注成了话题,我在想自己是如何被拉入这种关注之中,并且还不由得产生了某种兴奋的。

  我的这种注意开始是被动的——08年后突然发现,几乎每次在学校去取信都会看到报箱里有各种杂志寄来,用雪片般袭来的形容词并不为过。仔细看实际上这其中有些杂志在2008年前就创刊,不过并没有给以太多关注,当08年它们接踵而至时就让人不得不重视了。

  作为多年从事媒体的人,我不否认自己看杂志有职业性敏感,一本新杂志上手,首先看版权页,主编与编辑的构成;再看有无刊号,是否以书代刊;接下是栏目设置,最后是文章和图片。然后判断出:这个杂志定位在哪个层面,盈利点在哪里。

  用这些标准来看,大部分新出杂志都不是正规军,可谓五色杂陈,杂则杂矣,有人说是乱相纷纷,群声沸沸。特别是08年间以《美术焦点》为阵地的一场被称之为“打群架”的争论,更触动了许多以美术批评为业的老一代和新生代的原先并不明显的矛盾,声讨之声雀起而声援之声未见。确实这种文化人在公开媒体上互相攻讦的景象不但是改革开放后,也是1949年以来所罕见,当然更远追溯可以在1930年代的上海文化界找到相似的影子,所以今天的批评家们对此不习惯,愤怒也就理所当然了。

  争论强化了美术界对新出媒体关注度,似乎在这个问题上不表态无论如何说不过去,于是我也就有了以下的思考。

  一,冲击在哪里?

  2008年底,我在深圳关山月美术馆参加了“改革开放30周年中国美术批评论坛”。该会名为批评论坛,实为对30年美术期刊的发展变化的探讨。在会上,不少专家都将新出杂志现象视为目前美术传媒的一种“乱像”。我想,这可能还是由于身处正统杂志,身为国家的工作人员,对市场上突然冒出的游击队抢占市场,不按既定规则出牌的反感。

  之所以会上谈到这个问题,就是因为正规军感受到来自“游击队们”的冲击,冲击在哪里?细想下来,不外在这几方面:

  首先是观念上。在当今众多学术杂志皆为印数下落烦恼不已,在那句俗话“要想让谁破产,就让他去办杂志”已经被众人认同的大背景下,竟然有人逆潮流而上,投资赔本的买卖,而且居然有些杂志可以生存并在经济上小有斩获,不免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一边是老大国营企业,曾不为吃穿发愁,如今也大喊狼来了;另一边是民营企业,一切从市场出发,适者生存,蛋糕大了,争食者自然多起来。

  其次是稿源上,人们在新出媒体上也时常可以看到美术界大腕的访谈、著名批评家的大块文章,因为新出媒体更少正规军所受的限制,可以畅言,甚至语出惊人、哗众取宠都无碍,只要能够吸引读者眼球。于是资源争夺在所难免。

  其实,当代美术一线资源僧多粥少的现象我们已经看得到,比如现在能够看到大型展览对知名大腕艺术家参展的争夺,特别是几个展览集中在一个时间段开展时,常常可以同时看到一个大腕艺术家在不同的展览上有作品出现,于是要么花开几朵,各表一枝,要么友情出演,洒毛毛雨,这都是大型展览过频过于集中的缘故。一个严肃的艺术家的作品要经过相当深入的思考和制作,很难想象具有强度和深度的大作品能够在跑场子过程中完成呈现。可以复数制作的艺术家尚且如此,面对问题需要深入思考和阅读的批评家,其理论其文章本身就具有唯一性特点,很难数箭齐发,一线二线的批评家理论家资源就那么多,抢夺稿源的暗战一多,显然正规军也不能置身其外。

  再有是模式上,以往传统当代美术杂志大抵分艺术新闻、理论探讨、争鸣、画家介绍、艺术市场等板块和栏目,即使有些面对更大众的刊物如上海的《艺术世界》等,也基本上是中规中矩、活跃不失典雅。但新出媒体就没那么多定制,像更为时尚的《Hi艺术》以眼花缭乱的信息量、版面的活泼跳跃取胜;《非艺术》简直像画家自印的画册,随心所欲,了无羁绊。这样的杂志都有自己的生存空间,而且有的据说还发行量可观。包括双语的(《艺术出口》)、非盈利的(《批评家》)也相继出现。杂志存在模式的多样化在2008年能可谓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状态。

  在现有体制下,传统的“正规军”尚有“游击队们”无法比拟的优势,起码背后的出版社、美术学院地位比较稳固,而且一旦进入到“核心期刊”方阵,那又进入到不愁吃穿的行政周期,稿源不断,银两长流,可以充分享受社会主义的快乐。

  但毕竟事物是在发展的,随着体制改革的深化,旧有的既成的受到冲击乃至出现危机是很正常的,事实证明国营企业非铁板一块,私营企业也可以做大做强,从市场出发、从需要出发的游击队什么时候取代了正规军的老大地位,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二,对《美术焦点》如何看

  《美术焦点》的原编辑们现在已经完全撤离该杂志,到了盖棺论定的时候。实际上从08年的编辑班子接手到撤离,前后也不过十个月左右。

  这十个月的《美术焦点》在美术界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这十个月的《美术焦点》迅速进入人们的视线又迅速隐退。

  《美术焦点》的出现,搅动了当代美术杂志的一池平静春水,可以这样说,《美术焦点》是2008年美术界最抢眼的杂志。

  为什么这样说?首先是因为《美术焦点》在批评层面上给了美术界不少触动。可以说,2008年《美术焦点》上开展的几个专题讨论都涉及到了重要的学术问题,比如围绕对吴冠中当年作品及其主张的评价,涉及到艺术史观问题,对这个问题的不同看法既反映了不同年龄段批评家们学术准备,也体现出新一代的批评家们对前辈学术积累的不满。

  再比如对“图像转向”问题的争论,08年5B、6B、7A三期连续发表十余篇相关文章,特别是身居海外的学者段炼的文章《当代图像学与视觉文化研究》,通过当面对“图像转向”的始作俑者美国学者米歇尔的请教,澄清了他所说的“图像转向”是不包括视觉艺术的。这一点十分重要。应当说这场关于图像问题的讨论是比较沉实的。对抽象艺术的讨论也比较充分。相比较而言,关于当代现实主义的讨论深入还不够。

  可以说,上述的理论问题探讨有可能被中国当代批评的历史所记载。

  此外,我在《美术焦点》上还看到了一个十分可贵的现象,那就是“点评”的方式。比如在5B期中对展望的个展、里希特艺术展、广东当代特展、“鸿五月”(刘大鸿个展)的点评,6B期中对“合成时代”展、“游离的边界” 展、“合谋”展等的点评。“点评”本身算不得独创,但将点评使用在杂志的栏目中,更关键的是“点评”的内容完全独立于展览本身,指代清晰,一针见血,这是我们的当代美术杂志中最缺乏的。这种批评称得上是当代独立人格的批评,话不在多,点到为止,而且也与中国美术点评的传统有某种精神上的联系。

  鲜明而犀利的批评文章在《美术焦点》中也可以随处找到,比如8AB期中牛见春对徐冰艺术的评价《臭美与暴虐——禅宗之于当代艺术》、9A中杜曦云对苍鑫作品《耗散》的批评《原始巫术思位的闹剧》、9A期中吴味的文章《混沌叙事的“观念”幻觉——徐唯辛的<.历史中国众生相>批评》。我们的批评界多年来一直呼吁和倡导一种摆脱市场的关注艺术本身的批评的出现,能看到这样的文章实在令人欣慰。

  当然,由于《美术焦点》过多借鉴网络的语言表达方式,由此导致一些了问题和纠纷,如在5B期中“请鲁虹回应”、“批评鲁虹文献(增加中)”的字样以及照片的使用。之所以给人以群殴的印象,就与网络上养成的习惯有关。再有如7B期天乙的文章《有一种心理叫阴暗》,并不是以学理为评判标准而是随意化阐释,就很不适合在学术的期刊上首篇出现,如果该文挂在网络上倒不失为一篇辩文。可见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对网络方式的借鉴既是《美术焦点》活力所在,同时败笔之处亦显。但从总体上说,《美术焦点》迅速进入我们的视野,成功之处是显而易见的,这其中有许多东西是值得其他美术平面媒体思考和借鉴。

  三,真正的挑战来自何处?

  2008年新出杂志现象尽管对正规军形成了一定的冲击,但并没有形成根本的挑战,因为大家都是在平面媒体上寻求变法和出路。如果说对传统平面美术媒体有真正挑战者,那只能是网络媒体。

  挑战之处何在?

  其一,迅捷性。当代社会是一个追求效率的社会,人们都希望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外面发生的重要事件。思考一下杂志媒体的板块构成,主要不外乎新闻报道追踪、艺术家作品介绍、理论争鸣几大块。无论月刊还是半月刊,皆意在追求时间效率的即时性,恰恰在这一点上,网络有其无可比拟的优势,网络可以在几个工作日内将一个大型展览报道推出,而且网络可以随意扩充填加内容并附以相关链接,这些都是纸质平面媒体很难办到的。我们不妨参考一下现如今报纸与门户网站的关系就可以看得很清楚。迅捷性还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报刊对他们一贯的忌讳——文章的一稿两投现象,更加难以控制。搞平面媒体的人可能都会有这种体会:你苦心约来的重要文章,当你杂志还未出版时,这文章已经挂在网上了。究其原因,除一些人有意一稿多投外,有些情况是作者在文章交付杂志后等待的周期中,等待不及而将文章交给了网络或挂上个人博克。

  其二,交互性。交互性当然更是网络的长项。杂志上的文章往往要经过几道手续才能与读者见面,在这个过程中,可能磨掉的是锐气,可能阻挡的是微人微言,杂志天生的贵族性是交互性展开的一个屏障。而网络则更显平民性,即时的参与表态正是网络的点击率所需要的,何况还有留言板可供参与。当然网络更适合的是你来我往的争论,没有束缚的好处是童言无忌,老少无欺,最大限度地实现言论自由;而缺点也是将导致你来我往,火上浇油,情绪化甚至市井化。相比之下,杂志的互动性逊色太多,而参与性与平民性这些后现代社会的属性天生适合网络媒体。

  这样说来,平面媒体前途岂不是极为悲观,前景暗淡?从社会发展趋势和数字技术的发展速度来看,的确如此。报纸以及书籍在电子时代的命运也预示了美术平面媒体的命运。

  当然,报纸和书籍不会消失,人类几千年来与纸质媒体共处而形成的亲近感与完成感,目前还不是电子媒体所能取代的。那么平面纸质媒体在不具有迅捷性与交互性的前提下,如何在电子媒体网络的强势下获得生存空间呢?细想下来,平面纸质媒体所拥有的优势除了情感上的维系外,还应当在权威性、可收藏性上下功夫,那可是网络媒体的短项。具体落实到我们美术刊物的思路上,就是加强杂志的学术性,学术是值得收藏的,学术性必然具有经典性。当然,时尚类的杂志是另一说了。

  审视08年新出媒体现象,尽管“游击队”对“正规军”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但还远未到谈虎色变的地步,充其量是在很多方面前者给后者“上了一课”,再一次提醒吃这碗饭的人,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当然“新出”一族也未必都阳光灿烂,更何况在当今的经济危机逐步蔓延到文化艺术领域时,很多变数在等待着他们,成功者弄潮做大完全可能,失败者销声匿迹只留下些许浪花。市场永远不同情弱者,天若有情天亦老。

  2008年12月于金陵月牙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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