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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民谈众冥》研讨会记录

2010-11-26 13:34:34 来源: 作者:

《众民谈众冥》研讨会 刘亚明作品

《众民谈众冥》研讨会 现场

《众民谈众冥》研讨会 外景

《众民谈众冥》研讨会

借助现实主义画家刘亚明巨作《通向众冥的自由之路》
一场企图呈现当下信仰状况与现实危机的研讨会
地点——四川大学美术馆
时间——2010年10月17日
 
当代艺术已不仅仅为赏心悦目,其实质正指向人类救赎的大道
 —— 罗子丹(研讨会主持人)

《众民谈众冥》研讨会发言记录

四川大学艺术学院张莹女士致开场白——
尊敬的各位嘉宾、观众:大家好!
欢迎大家走进这样一场特殊的研讨会,尤其是我背靠的这幅巨大的油画喷绘——《通向众冥的自由之路》。原作者是实力派川籍油画家刘亚明先生,今天,受刘亚明先生邀请,根据这幅巨作,由艺术家罗子丹来主持这场——有关信仰危机、现实危机与艺术使命的研讨会。相信现在已有不同信仰、持不同观点的人士到场——希望大家彼此尊重、和谐交流。
刘亚明原作长16米、宽2.7米;神奇的是,该画的创作时间正好是2007年5月2日——2009年5月12日,画家07年5月2号动笔,一直画到汶川地震,艺术家周围的人群才惊讶的发现这幅作品所凸显的灾难感与大地震带来的恐慌是如此接近;除了普遍的群体的感应,许多重要的批评家都发来评价,因时间关系,我们选择部分宣读。(介绍给大家)

其中学者王康评价——
这是一幅从未在中国土地上降临的“启示图”。现在,终于轮到中国艺术家出场,不仅为时代作证,而且为人性审判拉开序幕。这是一次到场,也是一次远征之始。
四川美术学院院长罗中立评价——
现在中国有这种创作状态的人已经很少很少,现在中国能够驾驭这样大画面的人也已经很少很少。

批评家张晓凌评价——
数年来刘亚明一直沉浸于宗教般的境界中,思索着死亡、信仰、生命等重大主题。在画面上,他在一个秘境般的空间中展开这些主题,以冲突彰显出人类悲剧性的命运。当今,思索并表现这类主题的画家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批评家皮道坚评价——                                                                    
如果艺术家没有用他全部生命、全部心力的投入,是不会产生这幅画的,他的投入应该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这投入不光是精力和体力上的投入,主要是心灵上的投入,从中我感受到一个知识分子的良知,它对我们当下生存所面临的一系列的问题的敏感和困惑。

批评家鲁虹评价——
如果他没有终极关怀的价值观,没有宗教般的虔诚,是绝对创作不出这幅画的。而且在大家都在迎合市场的时候,他严肃地关注当下人的生存状况,这样的艺术家现在已经很少了。

因时间关系,我们这里只宣读部分批评家的评语。下面请研讨会主持人罗子丹发言——

主持人罗子丹发言——
各位朋友、兄弟姊妹,大家好!
提到这个研讨会,一开始在印刷海报时有人提议我作为“学术主持,”自省了一下,觉得自己毫无学术,甚至不学无术——尤其相对于到场的学者朋友。可能作为一个艺术家,我更看重细节,比如象海报设计、喷绘、邀请嘉宾等细节,我基本上是亲力亲为,所以与其说是主持人,不如说是来服侍大家,搭建一个交流的平台。
我要申明的是,研讨会现场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发言,相信大家也尽量想听懂学者的发言,从中获益,一些到场者也可能没有多少学历,所以这里我有一个建议,就是发言尽量少的使用专业术语,即便使用,也请自己解释一下使用的专业术语。
我们应该共同珍惜今天的现场,大家能一起相聚、交流、本来就是一种难得的机缘,尽管我们持不同的信仰、观点,但我们同是人类、同是中国人——这就是一种缘分,参照刘亚明先生巨幅油画——《通向众冥的自由之路》,借船出海,真诚探讨我们所面临的危机与当下的信仰状况。再次欢迎到场的嘉宾、观众——艺术为媒、和谐交流。相互效力,寻求真理。

下面先介绍邀请到场嘉宾——
胡泽军  紫气东来国学养生馆主持
大江    易学研究者
霍大同  精神分析家、四川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
桂浩    英特尔成都公司社会企业责任经理
李婉妮  正大集团总裁助理
白郎    《读城》杂志主编  随笔作者
冉云飞  自由撰稿人
林和生  翻译家 作家 诗人
史幼波  四川龙江书院院长
许庾岭  四川音乐学院成都美术学院雕塑系主任
张力   《宇宙悖论原理》作者
孙文    跨界学者
李野航  自由撰稿人 民间学者
王卫阳  中世纪史(研究者)

下面请诸位发言——
发言文字整理是根据录音笔与及摄像机,少数听不清楚、不能确定的用(  )显示
    罗子丹:这幅画的单页(印刷品)我较早给了林和生先生,而且有所讨论,我想先请他发言。
林和生:关于这幅画呢是这样,我们提前在课堂上讨论过,我的学生李慧子发表了一个观点,很有意思,也很精彩,或许我该给大家道个歉,因为她的发言可能一下子就把一个话题逼近了,很可能冲破了表面,进入了这幅画我认为更深的实质性问题。所以我先邀慧子代我发言,主持人也说了,大家可以自由地发言。
罗子丹:是这样,但是,也需要主持人来主持一下秩序,欢迎她来发言(众人鼓掌)......考虑在场嘉宾和观众较多,所以每个人注意说话时间。
李慧子:从研讨会现场的布局与细节准备,可以见出策划人的桌越与精心。我的专业不是美术学,因此无法从专业技法层面评价这幅画。在此我想结合自身的问题意识来谈我对这幅画的理解。画的名字是《通往众冥的自由之路》。这个名字很奇怪。在古汉语里“冥”有昏暗不明的意思,可以引申为地狱。从引申义来讲,这个题目就可以解读为:自由之路通往众冥(地狱)。那么是怎么样的自由呢?我认为是没有敬畏、不守规则的自由,把当代人推向了地狱。在我看来,这幅画指向了信仰与救赎。好,我说完了(众人鼓掌)。
林和生:她发言时紧张了一点。我想帮她更多的阐释,因为主持人既然给我这个自由,而且我还认为我是主持人的弟兄姊妹......
罗子丹:能不能这样,一开始由我来主持一下发言的次序,好吗?因为要顾及整个会议。为了搭建这个交流的平台我做了很多预备工作,因为要导入不同的群体——持不同信仰、不同观点的人,我觉得作为会议主持人确实需要考虑整体与平衡......我上次做过一个作品(受文化部及蓝色空间画廊邀请,为纪念汶川地震半周年创作的行为艺术《知黑守白》),李野航给我写了一份评论,虽不是都很准确,但我觉得蛮有才气,这次我邀请了他作为嘉宾发言,虽然野航在成都是有名的民间学者,而他的身份只是金牛宾馆的清洁工,做一些扫地一类的工作(众人鼓掌)......用他的话讲,就是亲近大地的人。作为一位民间学者,我反而觉得他有敏锐的感知,所以我想请李野航谈谈你的想法。
李野航:今天非常荣幸受到罗子丹的邀请来参加这个研讨会。这幅画,我在去年的成都双年展上看见过,当时我觉得这幅画非常地震撼。作品在深入探讨信仰的问题,然而我们现在这个时代面临的最重要的——就是信仰的缺失......我在试图理解这幅画的意思,但是我不敢确定我对它有准确的理解。
罗子丹:没关系,你完全可以直接表述。现在一些学者、批评家他们有较好的学术功底,但是他们面对艺术品却缺乏最起码的直觉感悟力,也就是说他们不能真正进入作品。想到上次李野航给我写的文章,我觉得他应该也能够走进刘亚明的这件作品,希望你今天的发言再次进入作品。
李野航:因为之前我对这个议题了解不多,并没有做更多的准备,我就直率地谈谈我对这幅画的感觉——这幅画使用了一些宗教符号,比如说,佛的形象...但是这幅画整个的是基督教里的末世的表达,一种强烈的末世的情绪在里面,我感到这幅画的作者试图从不同的宗教的角度去阐述当下社会、人群所面临的生存的焦虑的问题......但是我个人觉得这幅画显得有些概念化。因为我们知道佛的意象和基督教的末世意象完全是两个阐释系统,对于人的苦难,对于地狱的的解释也是不同。至于《通向众冥的自由之路》的“众冥”,我不知道作者为何使用这个词语,我们又该怎样理解“众冥”?
罗子丹:请问现场有没有谁觉得自己知道“众冥”二字的含义?请举手,有没有?
大江:“众冥”我们可以先不解释,我想先谈一下走进来的感受,这幅画我觉得它的成功之处在于它在阐述众生的灵魂的时候给人一种强大的震撼力。“冥”有“幽冥”的意思,画笔虽然涉及冥界,整体确没有给人以恐怖之感。我认为一部艺术作品,需要生命和灵魂迸发出来的渴望,这幅画在这一点上是达到了的;另外,不管它的艺术主题是什么,它还是对生命的赞扬,能够给人一种不是颓废的感觉,而且是给人一种坚韧不拔,抗争胜利的感觉。客观而言,我们的一切学问,凡是一些有成就的包括科学或其它什么,到后来都要接触到宗教的问题。为什么,因为人们深深地感受到生命的可贵。我研究《圣经》、《易经》、《老子》、《庄子》包括现代科学等,我写了两本书,一本叫(  ),一本叫《中国风水学大观》,我在写作中,尤其感到只有忠于自己灵魂的艺术家才真正有创造性的成就。我认为它(指刘亚明的画)的主题还涉及到尊重生命和尊重生命智慧.......非常有启发。另外,我们看事物,比如面对一件艺术作品,它有两个参考点,一个是有没有独特新的观念,第二点能不能给人以启发性,只要能够做到这两点就了不起了,恰恰甚至是没有一点缺点的东西才是可怕的。说实话,我看人是看他有没有特长、有无特殊性,但是我很少计较、去要求别人十全十美,那反倒不真实了。我昨天看张利老师写的《宇宙悖论学》,颇有感触,我们其实随时都生活在悖论之中,而自己却全然不知。大体上就发这个言,谢谢。
罗子丹:谈到“众冥”,爱因斯坦认为宇宙不仅只有三维空间,而霍金则认为有更多度空间........我们先不去计较“众冥”,我觉得今天我们到场可能有一个很重要的话题,那就是承认人是有灵魂的。这一点,尤其想告诉到场的大学生朋友们,我们一定要相信这一点,这是一个起码的东西、也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多次有人怀疑地问我:人是不是真有灵魂?我说:“我不直接回答你。但你去看看古今中外所有大师那些经典著作,几乎没有一个是在否认人是有灵魂的...只有相信了自己有灵魂、我们才能得到真实的智慧、才能安于自己的本份,这个社会才越来越和谐。这里,我希望大学生朋友能够觉醒......就在这里,此时此刻,我就没有把你们仅仅视作学生,而是把你们每一个人当成一个个体、一个独立的人(众人鼓掌)。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灵魂的,它不是一个幻象,而是非常真实(罗子丹向一位在场的学生直接发问:“你相信自己有灵魂吗?”该学生略迟疑了一下,但用坚定的语气回答:“相信。”罗子丹说:“就凭你这样的回答,我们这个研讨会就没白搞”。
罗子丹:作为一位研究不同宗教、同时也在修佛的的学者,史幼波先生,我想请你发言。
史幼波:前两天,本来是想和主持人罗子丹先生作一个沟通,但是因为有事耽误,所以今天我才看到具体的画...这幅画没有出乎我的意外,我当时知道研讨会的主题、包括罗子丹的描述,我就想像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这幅作品是什么样子?确实它是我想像中的样子,但是这幅画也确实给人震撼。为什么呢?当时给我说的这幅画有十六米长,这样的规模,画了那两年的时间,这个是我想像到的震撼;今天,一看现场喷绘,虽然还不到原作那么巨大(因研讨会现场墙体限制,喷绘长度为十一米),但是已经给人很震撼了。在过来之前,我跟林老师聊过,关于信仰的话题,因为谈到这个话题,我自己体会很深,尤其涉及到灾难,尤其在今天,这些都是我经常思考的问题。因为我个人觉得在我们面对信仰的时候,其实以前有一个说法,好象是基督教的说法,叫做“出死入生”(一般我们熟悉的词语是“出生入死”);还有一种说法是“向死而生”,是吧?一个人真正体会到终极的感觉,自我的信仰才会真正地升起;如果你对生死没有感觉,佛教常说的是“真为生死”,你真正地体会到生死了,才会真正地产生一种要解脱生死、并且让所有人解脱生死的这么一种心。所以我自己在面对信仰的时候,在车上我和林老师说,我愿意为我最后那一分钟的平静与安详付上自己一生受苦......我是看到自己亲人离世,那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感受。平时我们所有人都处在一种生死转化之中,佛教称为“无常”,实际上我们感觉却是“平常”。就在此刻,这个世界出了多少灾难,这个世界有多少意外,可能今天成都的某一街道上就已经出了车祸。这些实际上对于个体生命而言,他不愿正视生命的现实——这个生命的现实就是无常。说不定今天我出去以后,就会出现意外,这个意外,对个人而言,看上去没有这样的末日景象这么有冲击、有震撼。但实际上,对于承受者来说是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个体生命的丧失。那么我觉得这幅的意义在哪里呢?它就是给世人的一个警示,用一场人类的集体灾难来提醒我们每一个人,其实这些东西随时可能面临到你的头上,那么面临到头上怎么办?所以你们要对信仰有感觉。什么是信仰呢?基督教有基督教的说法,佛教有佛教的说法。单从佛教的角度来说,它要让你相信,人生有一个不生不灭的东西,这个世界也有不生不灭的东西,这个东西在哪里呢?刚才我们李老师手上有一支笔,笔上写着《波罗密多经》,经上面写着“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这个东西从来就是不生不灭——但是也永不会消失的不灭不生不灭。在这样一种状态中,我们每个人能不能体会它,如果你没有对信仰有体会,你对这个不灭不生的东西也是不能体会的。你就会成为这幅画里面表现最恐怖、最害怕的、象白衣女子旁边那个披散着黄发脸呈兽相然后发出嘶叫的人。对于有信仰的人呢......这一幅画我一进来就看到很重要的两个点,在整个画面中,只有两个人是最平静的,大家一看就知道,后面那一位是出家人的打扮、一个佛教徒的打扮,然后就是这个画中间的女士,其它的包括画中的作者都是充满了挣扎,惊惶、充满了痛苦。信仰的感觉是什么,它是让你直面现实,而另一面,现实在佛看来也是虚空的、无常的。所谓世事无常,中国人的传统里面接受了佛教的观点,把地狱里面两个鬼称为“无常鬼”,一个“黑无常”,一个“白无常”。黑白无常就是佛教的世界无常,众生无常,生命无常......我记得过去有一位禅师,他去一个山洞里闭关,山洞外面长了较多荆棘,他进出很不不便,但是很奇怪的是什么呢?他闭关了十年,这个荆棘始终没有被砍掉。后来有人问这么挡路的刺儿为什么你不砍掉呢?他说一切都是无常,我进去的时候,我想还会不会出来,就不管它了;我出去的时候,我就想今天会不会进去,也许以后都不会进去了,我也不管它了,我就安安心心专注于自己当下的心境。那么佛教的解脱、能够超越生死的是什么,就是我们当下的心境,所以一直要关注当下,关注我们生命当中的每一分钟,只有这个瞬间,它是真实的。过去是过去了的,它不是真实的;未来还没到来,它也不是确定的。只有当下的瞬间,它是你能够切切实实体会到的,你能够在当下感觉到的一种喜乐,一种安详。这就是生命真实的体会,其它的东西,你们可以把它放下、放下、全部都放下。
罗子丹:所以看破了,才能拿得起放得下了。史幼波先生的发言实际上很禅宗,就是看重当下、即时,那么当下我旁边就坐了一位女士,我们欢迎正大集团总裁助理李婉妮发言。
李婉妮:谢谢主持人,我今天一进来看这幅画的时候我就感觉,像不像他们说的那么的震撼,我感到的不是那种震撼......我只想说的是,我希望自己成为那个穿白衣女子。
罗子丹:我还听到一种说法,说那个白衣女子象征了一种牺牲,就像一个祭祀的祭品一样,那么,你愿意牺牲你自己吗?
李婉妮:能成为她是一种荣幸,如果需要,我也愿意这样去牺牲。
罗子丹:有一位学者稍微迟到了一点,那就是刚入座的著名精神分析家霍大同,欢迎你来到现场参与讨论,我以前读过他一篇关于禅宗的分析,请老霍给我们谈谈你对这幅画的理解,可以从精神分析的角度。
霍大同:你有点强迫我发言,我现在还没准备好……就是,它提出了对我来说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这个时代,确实是没有什么信仰,但是,你信仰什么?这是一个问题,我也一直在思考,因为中国至少从秦汉以后,中国实际上是一个信仰自由的国度,和西方的中世纪的信仰,古希腊罗马的信仰不一样,他们的信仰是一个强制性的信仰,还有就是,到了这个古希腊和罗马的时候,这是一个强制性的多神性的信仰,后来到了犹太教,变成基督教以后,是一神教的强制性信仰。而中国,也许在周代以前吧,每个民族支派都有自己的信仰,这个信仰在某种程序上是强制性的。而到了春秋,战国、秦汉以后,中国的信仰是一个自由主义的信仰。那么,人们可以信仰儒家,也可以信仰佛家,也可以信仰道家......这样信仰过后,那么,在现代的这个社会里面,我们是继续信仰儒家、道教、佛教,还是包括信仰西方传过来的基督教教、天主教、清教,甚至犹太教等等。很可能,以后的中国社会会有从整体上的根本性变革,或有一些新的信仰出现。那么这个新的信仰,又是一个单一神教的信仰或者还是多神的信仰?也就是说是一个自由的信仰还是一个强制性的信仰?这是一个我自己在思考的一个问题,我个人认为,传统的信仰是一直存在的.......但是面对现代社会的一个根本性变革的时候,那么,我们中国人也许需要创造一些新的信仰,创造新的宗教。
罗子丹:我想打断一下,“创造新的宗教”,老霍,你的这个“野心”可不小呀。
霍大同:但这个不是我做的事。刚刚李野航先生发言,提到佛的意象和基督教的末世意象完全是两个阐释系统,这有一定道理。因为基督教是一神教、而佛教是多神教。西方人往往立足于基督教或犹太教等来研究东方的宗教,而我恰恰认为今天需要更加立足佛教或道教——以此为基础去研究西方的基督教、犹太教,这样东西方才能平等对话、从而搭建一个新的、有效的信仰平台。
罗子丹:我能问问你的信仰吗?我是无神论......但我信“道”。
霍大同:首先,作为一个精神分析家来说,我们强调的是一个道德的悬置,而且在我们工作的中间,是一个没有信仰悬置的工作,所以说,从我的角度来说,我作为一个精神分析家而言,我不会去讨论一个信仰问题,但我可以客观地分析信仰,而不会作为一个主体去实践信仰。
罗子丹:这里好象有个悖论。很多信仰首先强调“信”,包括马丁.路德的“因信称义”。很多宗教徒相信是因为信了才一步步明白,而没有信单单通过逻辑、科学研究是永远不能得到真谛的。
霍大同:那么,你让我说完,但是因为在我的分析室里面遇到了各种各样有信仰的人,然后是各种各样信仰危机的人,那么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自然会使我思考这个信仰的问题,所以接着我的话,我现在说,也许,未来中国可能有新的信仰,这个信仰是中国传统的和西方的一个创造性的结合,那个时代也许中国人会普遍有信仰了。那当然言外之意,我想强调的就是,信仰本身对人存在的价值,没有信仰,人的存在的价值就没有了,如果人的存在需要有价值的话,那么它是需要信仰体系的,大概就是这样,谢谢大家让我探讨这个话题,也谢谢罗子丹先生让我有这个机会来思考。
罗子丹:我还是觉得霍大同有一种儒家精神,就是遇到什么事情都往好的方面想,往积极的方面想,什么障碍我们都跨越。而且听了大同的发言,以他的年龄(56岁),我觉得他已经很先锋了、很前卫了,他不是说吗,要创造一个新的信仰!
罗子丹:现在请跨界学者孙文先生发言。
孙文:首先感谢主持人,感谢在座所有的朋友能够来参加这么一个研讨会,刚才子丹先生已经谈到灵魂的话题。对于这一幅画呢,史幼波老师也已经提示了一部分,本来我想也谈这两个形象,从整个画面来说,虽然没有原作那么大,但是,这种视觉的冲击力,这种震撼,包括上面的乌云,包括每一个人的表情......在所有的表情里面,有两个亮点,一个是远方的佛陀,一个是中央的白衣女子,这两个亮点真的可以说是视死如归的表情——这是画面给我的直觉,而那些挣扎、恐惧、狂奔......表现出来各种各样的痛苦的人群......各种各样的情绪与面相,据子丹介绍,说这都是作者熟悉、认识的人物。
罗子丹:画中可识别的人都是作者熟悉、认识的人物,大概一百六十多个。
孙文:我也想对在座所有的朋友谈一个关于灵魂的问题,我们知道文明,那么我们对文明如何来命名,我自己不知道什么是文明,但是有一个说法,西方有两次最辉煌的文明的日出,我不知道在座的朋友有没有知道、这两个文明的日出是指的是什么。西方最辉煌的两次文明的日出,指的第一个就是苏格拉底对灵魂的思考与讨论,苏格拉底的死,和对灵魂的确认,这是第一个;第二个就是基督耶稣他走向十字架。如果要是把这个作为文明的起点的话,那么文明在我们内心建起的尺度是对灵魂的认识,这个才是文明。这是在西方最为文明的日出的起点,那么,我们认识灵魂,这个实际上就是我们生命,作为我们整个人……
罗子丹:我打断一下,对不起,你说“认识灵魂”,我认为这个词不够准确,我们相信灵魂,但灵魂不是靠认识的,我个人认为,对不起。
孙文:这关连语境,因为语言本身它就是一个表达出来的时候就是有错误的,因为语言在表达的时候,它带有片面性。《金刚经》在阐述的时候它总是立一个......说这个已经确立了,然后它马上就说这个是(   )。所以我们有一个衡量我们价值的标准,一个是永恒,一个是灵魂。我想把它们提出来,作为所有在场的朋友们共同来探讨、交流的话题。那么对于这幅画,我从里面读到了——它引导我们,让我们从视死如归和众生的恐惧中间去感知灵魂,感知永恒,感知到还有不朽的存在......谢谢每位听众朋友。
罗子丹:我们这里难得有位少数民族学者,《读城杂志》主编,我们请白郎发言。
白郎:没有准备,我就随便说一些,那天最早是林老师告诉我这个事情,然后我听他说这幅画是16米长,当时我就发了一个愣,表示一种担忧,为什么呢。因为我在媒体工作多年,知道我们这个时代是一个概念化的时代,很多人都喜欢玩大的,动不动就是大师,遍地都是大师。那么,当时觉得这幅画那么大,是不是也是玩这种概念......直到今天我看到这幅画(原作是十六米长,现场喷绘是十一米长),感觉确实非常好,很打动我,一开始,面对这幅画,我想保持一种沉默。因为它确实用了一种比较极端的方式去表达作者的悲悯,它的一个审美指向,也是我们现实的、真实的一种状况,我们的精神文化,我们的信仰文化,从极端的角度讲,可以表现这种状态。那么,站在我个人的角度呢,首先我想起了九八年的时候,我的父亲他患了淋巴癌,高度恶化,然后很多化疗的人在医院里陪了他半年,结果跟他在一起化疗的人早就不在了,但是我父亲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有时比我还好。当时我有一个感觉,就看这幅画,场景很严肃,画面很有冲击力,当时我在华西医大里面陪我父亲,我就看到画中的部分角色,那些化疗的病人或者是癌症患者,他们的面容真的是一种面如死灰的感觉——明天在哪里?不知道,完全不知道。我发现面对危难人会迸发两种状态,大部分患者很焦虑,认为明天已经可以划句号了,很绝望。即便面对危难,真正有信仰、乐观的人会微笑,而且微笑的时候,他和周围的人都会有大的感动。平常心而言,树上一朵花开了,天空一只鸟叫了都有一种感应,这里包括属灵的感应,我觉得是真实的。
罗子丹:为了拉近大家和作品的距离,我想暂时给大家作一个艺术导游,我带领大家大略读一下这幅画,好吗(罗子丹起身走到“通向众冥的自由之路”图像前)?从左面开始,首先体现透视的是一个石刻的佛像,至于这个佛是“睡佛”还是“倒掉”的佛,可能是个语言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来形容他,可以说他是睡佛、卧佛,也可以说他是倒掉的佛。他的头朝这边,而它周围的人群却是发出惊慌与恐惧,还有一个人正在合手祈祷、非常绝望的状态......然后天上压着灰暗、充满不安的云彩,当时这幅画展览后,有个军人很兴奋打电话给刘亚明,说你那个云使我想到了核冬天......睡佛旁边还有一位女士正沉迷打麻将,然后瞬间觉到临近的灾难,这种突然间的表情我认为画家刻画得非常到位......这是一个背着书包的学生、这是老人,这个就是艺术家刘亚明自己了,拖家带口,他拖着他的妻子、妻子又怀抱着孩子,一家三口拼了命地要往前奔,但是奔得如此之吃力......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他不是范跑跑,他不可能抛下自己的妻子孩子,他必须要奔,但是他再拼命也举步维艰,这里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这里有饿殍,贫瘠的人和苦难中的人...这是一个裸体...然后戴眼镜狂奔的这个女性形象我们可以想到都市里的教师也好,公务员也好(属于社会的主流角色),但在这样的时刻,脸面上极度的惊恐感使她失去了平时女性的那种尊严。这边有一个喇嘛,他的表情非常乖张,虽然穿着是喇叭、却不象是有信仰的人,作为一个佛教徒却缺乏淡定和从容......大家应该注意到会场门口的易拉宝,一边是白衣女子,一边是个佛像。就是我现在手指的这是佛,据刘亚明说,他把这个佛放在整幅画的透视的灭点的位置。这个佛我是很仔细地去读过,他这个佛是在奔跑中(小跑的感觉),有点急....。这边,除了行将就木的老人,还有小孩,小孩手里有一个细节,是捏着一只小的汽车玩具。这位应该是画家熟悉的批评家陈孝信(刘亚明把他身边的人也包括进来了)。白衣女子旁边,这是一个青年男性,他染黄的长发散开着,象是都市里随处可见那些时尚的青年,奔跑中他的面像、神态已经不象是人,而是一种兽性的体现,他的脸成了野兽一样的面孔...开个玩笑,我想起贾平凹最近写过一个东西,他说为什么这个世上如此败坏呢,因为都是山上的豺狼一类转世变成了人(现在我们确实很少在山林中看见豺狼一类)......狂奔中有不少人都在打手机,我想到汶川地震当时所有的手机都无法打通.......画面较中央还有一个低头裸奔的少年,他的生殖器是比较勃起的,我们都知道,这在暗示一种兴奋感,就是说他有一种兴奋被调动起来了,同样在往前奔跑,面相上却少了其他人的那种恐慌(或许他还没有更多去思考死亡),他只是奔跑,相对于背后无比紧张的女军人,所以,我认为裸奔的少年象征了自由......这个女性无意中回头,惊惶的发现飓风已经把人凭空卷了起来.......接下的这位女士,刘亚明很微妙地处理了她的表情,这是一个长相相当漂亮的女性,也很优雅,但是在这种恐慌与灾难中,她的目光却是往右瞩目画中央的白衣女子,似乎惊讶、同时羡慕白衣女子的那份淡定与从容、包括圣洁的光和美丽(白衣女子无疑是我们讨论的一个核心).......然后这些就是大量不同的众生像,甚至很多刻画的手,土灰的色彩与质感很象地震中被埋在下面的人——人死去了,手还高举着......画面背景是淡化了的各种时髦的大厦,高层的建筑。下面大家可以通过投影看看局部(放映幻灯片,罗子丹手指诸相言说)。
罗子丹:看这个构图,它实际上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构图。有些人举着、挥着手,我们可以认作呼天喊地吧;有的人在默默中绝望地祈祷(有人说这个形象很像戈雅画的)。这是一个卧佛,也可以说是倒掉的佛,这也是祈祷,这是打麻将......这里可以看清楚,正在打麻将的那个表情,这幅画有个特点就是笔法很大气,笔触很粗犷,但几笔可以把这个神态交待得很到位......我想补充一点,画面上,刘亚明他是有意把他自己和家人放在跑着的佛的形象和这个镇定的白衣女子之间......不是刚刚有学者说吗,这幅画过于概念化,这是一个明显的特点,但在所谓观念艺术盛行的当下,这幅画确是那些单薄、简陋的观念艺术作品所不能相比的......画家拖着自己妻子、妻子怀抱年幼的孩子......我们都知道,家庭是很重要的,家人是最重要的,我在幻灯中把这些局部都放得很大(所谓没有细节就没有艺术)......佛陀的形象有些象小跑,从远处跑过来跑向主会场一样,而这个喇嘛的表情、你从他脸上看不到淡定和从容、更多是犹豫与迟疑。这是一个在两个不同女性之间和一个军人前面裸奔的少年,你们可以再看看他那勃起的生殖器,这暗示一种兴奋,裸奔代表“自由”,而作为一个少年、也表达了人类继续延续生存下去的希望,同时呼应主题——“通向众冥的自由之路”......我想暂停一下,我想请桂浩发言。
桂浩:你是说谈这幅画吗?看到这个白衣女子的时候给我感觉,她首先很坚定,有一个憧憬和向往。实际上,尽管在同一个灾难中,不同的人对于这个大灾难有不同的回应,李婉妮女士一开始也提到,她想成为画中的白衣女子,也有那种圣洁、淡定与从容......但是整个作品又给人种种不确定,我不明确画家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史幼波先生也提到,我们要关注当下,如果是我们处在那样一个末世的景况,我们该作怎样的回应,种种表现肯定是非常不一样的。提到关注当下,我就谈谈我们坐在这个房间里,我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到这里来,也不知道大家在这个讨论当中要得什么,我们每个人的心境都不一样。那我到这里来,我可以坦诚地告诉大家,因为我是罗子丹的朋友。我觉得这幅画是一个载体,也是媒介,把我们联结在一起来交流。孙先生提到要关注永恒和信仰,这是重要的,有人说它是一个永恒、不生不灭的,是不是呢?不管是李先生说到的概念化也好,这幅画把我们拉到切实当中,我觉得这不是一个概念的问题。画作涉及到信仰对我们生活形成了巨大的冲击,......我很需要联系到现实当中,否则的话,只是来会场喝喝茶。信仰需要生活化,不是概念的东西,生活也需要信仰,需要上升到一个层面上来。我们说,“仁者,天也”,那个“仁”,是一个“亻”旁,说“仁者,天也,就是指向天人合一”。人需要问,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在这个地方我在干什么,我在这个地方喝花茶,我在这个地方讨论,我在干什么?我将来又要到什么地方去?我觉得这是我们更需要去关注的。无论什么信仰、什么人,都需要关注信仰、永恒——尤其在我们现实生活中的意义。
罗子丹:经过刚才我的一番艺术导游,我想邀请后面的观众发言。
观众(1):人群好象都淹没在洪流之中,包括所谓的牺牲等等,我觉得作者在表达一种比较微茫的希望,希望它的出现能影响一些人,但这个影响不能直接改变、好像也不太现实,像这些在灾难中惶恐的人们,我想说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就像那些小草或者植物类,不能自救,就寄希望于某种能力引领他们上岸。
罗子丹:你觉得我们是一颗小草,但是一颗小草也有它的生命力和灵性,有这个意思吗?还有别的发言吗?
观众(2):我们如果真的要去一个地方,发生什么事,希望安宁,希望平安,但是呢,我对未来很无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比如那些打麻将的,他们沉迷于自己的事情外界发生什么还不知道、突然间就来了。但是像那位白衣女子,为什么她就比较平静从容,她在想什么呢?我很好奇,她的心灵很平静、平安。
罗子丹:如果说她想什么你不知道,那么,你想她是怎样?你觉得她是什么?
观众(2):我认为她知道世界会怎么变化,世界会怎么样。她内心很平静。

 

 

罗子丹:那她是一个先知啰? 
观众(2):有可能,但是她的信仰状况我不是很清楚。这女士我认为她不是一个拯救者。只是可以告诉别人,什么是拯救,你们该怎么样。这是我要说的。然后就是通过这个白衣女子可以去了解,我该怎么得救,而她自己不能做。
罗子丹:她不能拯救自己。
观众(2):对,自己也拯救不了自己,也拯救不了别人。
罗子丹:就是没希望?
观众(2):嗯,不全是。
罗子丹:关于白衣女士有很多种说法,她是核心。我们可以讨论一下,我知道有一种呢……关于这个白衣女子可能有一种说法,《羔羊的婚宴》,有没有在场的可以描述一下。
观众(3):大家好,我是成都(    )医院的院长,也是一个基督教徒。我想说呢,我看到这幅画让我想到圣经里的两个字“永生”。什么是“永生”呢,“永生”是“永远的”。就是说基督徒面对死亡的时候,虽然说我们的肉体已经死亡,但是我们的灵魂可以进天堂。就是基督徒面对死亡时,就像画中的白衣女郎,可以那么淡定、从容。谢谢大家!
观众(4):非常感谢有这样一个机会发言。真的像子丹先生说的那样,我应该称他为子丹兄弟,因为我也是一个基督徒,我是从福建来的,我一家人。我很感恩,我觉得我是一个很有福气的人,因为我有还健康存在的父母,我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我有一个很负责的很爱护我的丈夫。我还有一对健康的儿女,他们都在上高三。我是一个非常平常的全职的家庭妇女,我的文化水平是读到初中一年级。但是我今天能来到这里,真的是很感恩的。在这幅画里,我敢肯定,因为如果这个大灾难临到的时候,我也是那个穿白衣的女郎。我已经确认自己有永生的确据。因为基督它解决了这个死亡的问题,给我们永生的盼望......我亲眼看到亲近的人的死亡,比如说太爷爷,他们死亡的时候我还是小孩子,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但是从小我每个晚上都在做恶梦,直到现在找到了真实的信仰......《圣经》里面告诉我们:“上帝爱世人,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世人,叫一切信他的人不至灭亡、反得永生。”因为我们刚刚发生“5.12”大地震,离我们太近了,我小时候对地震是非常恐慌、非常害怕的,但是“5.12”那天我正在一个姊妹的家里面,正在照顾一个残疾的姊妹,她不能走远,发生地震的那一刻就坐在客厅里面,只有我们俩,突然灯掉下来了、跟着房子掉碎片了,房间开始剧烈摇晃......当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反应过来是地震,我想反映一下我当时的情况,同样是地震,但是我没有任何害怕的反应。而且听到人喊“快出去!”但是我在房间和姐妹一起祷告......
罗子丹:感谢你朴实的发言。我必须要坦诚一点,我相信人有灵魂,信仰状态我认为是个体化的,我不能表白自己是基督教徒或者单纯的佛教徒,尤其在研讨现场......我觉得很多东西不是看表面。重要是心、是内质的东西。刚刚大同先生谈到信仰。其实我原来给大同谈过一个词“道”。我问他信什么,他有些犹豫,我说你应该是信“道”的,他表示同意。所谓万物玄同、相忘于道。关于画面中心这位从容、淡定的白衣女子,在成都双年展的现场、包括后来那些读到这幅画的人、其中不少认为她穿的是婚纱......这里涉及到圣经里一个非常重要的启示——那就是“羔羊的婚宴”。桂浩作为一个基督徒,我觉得他应该比较了解,桂浩,你能给大家说一说吗?耶稣
桂浩:“羔羊的婚宴”和末世有关,也是耶稣再来的日子,耶稣再来的时候,《圣经》启示录19章7-8节说:“我们要欢喜快乐,将荣耀归给祂。因为羔羊婚娶的时候到了,新妇也自己预备好了,就蒙恩得穿光明洁白的细麻衣。这细麻衣就是圣徒所行的义。”羔羊指的是耶稣,他顺服神的旨意为人类的救赎被钉上十字架、流出宝贵的血,除了顺服、这里的“羔羊”有替罪羊的含义(为了人类的罪得赦免)。新郎指的也是耶稣,而新妇指的就是普世性的教会,也包括虽没有进入教会但真正信上帝的人(所谓因信称义)。就是说耶酥基督要来迎娶这个新娘,根据《圣经》肯定是在末世,但何时耶稣再来我们都不知道,但作为新娘的教会、信主的人群确需要随时预备好。“新妇也自己预备好了,就蒙恩得穿光明洁白的细麻衣”,正是如此,中心穿着婚纱的白衣女子才会有如此的淡定与从容。对于没有信仰的人眼看这样的场景肯定是场大灾难,而对于圣洁的白衣女子(和她所象征、代表的)——她认为这是一个神圣时刻、一个生命将被升华、提升的时刻。我觉得刘亚明先生画作的核心符号其实就是指向“羔羊的婚宴”。
罗子丹:我们下面邀请雕塑家许庾岭先生发言。
许庾岭:首先谢谢罗子丹给我这个邀请。我抱着听课的心态来的,我说我不想发言的,因为我不知道能说什么。我觉得在座的都是我的老师,这是一个学习的机会。我对白郎提到的那个瀕死的状态非常感兴趣。我想在会后可以咨询你几句吗?我很感兴趣。这次罗子丹跟我说了实际上是借船出海,说这幅画是一艘船,那么我们是要乘这艘船去观看海上的风景了。我现在就不说这个船怎么样,因为我们都在船上,从哪儿开始我也不知道,我说话没有逻辑性。我记得霍金曾经提醒过我们今天的人类,说这个地球至多能供人类生存只有一百来年的时间。如果按照现在的这种生存状况、这么下去的话,已经不适于在这个星球上生存了......我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我甚至很相信他,因为从我出生到现在的40多年我目睹了我们家园的变化。我现在已经很不愿再回去。在我的回忆中,六七十年代的北京天空本来就是特别的晴朗,空气非常清新,小学生,邻里之间的关系都非常好,人们活得很开心,但是现在我觉得生活在城市的人们已经失去了过去的那种喜悦、那种轻松。前天我在看电视,也就是全球都知道的一件事情,就是智利的铜矿的矿工营救的一个事件,很多媒体也在报道这件事情,而且在这次营救中,还使用了中国提供的设备,但相比于中国频繁的矿难,智利高度人性化的营救对智利整个国家形象、政府的形象、对他们的人民都是非常大的提升。包括在营救中矿工主动把生机留给受难的同伴,面对生的机会却彼此真诚推让......他们的凝聚力就可以通过这样一个事件有一个奇迹的提升。但是我发现在谈论这个事件的时候,我们的媒体请来了一个专家,可能是某一个政府官员,我记不清了,他说了一句话,我现在大致可以给大家重复一下,他是这么说的:“人作为一个个体是非常渺小,脆弱的,但是作为一个群体,特别是这个群体掌握了高科技的时候,这个群体就会变得异常强大”......后面的话我也实在没有兴趣再提了,我觉得这句话已经够了,这句话代表了我们当今社会一种主流的观点。由此我想到,我曾经读过一本小说,就是米兰•昆德拉写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的前言,他提到一个事情,他说在当西方工业革命开始的时候,蒸气机发明的时候,整个西方社会的民众都在为科技的巨大进步而欣喜,他们似乎看到了科技的发明能够为我们人类带来一个美好的未来,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却非常冷静,这个人就是弗娄拜。法国最有名的作家,他提出了不同的观点:“其实人类所有的历史回顾一下,在历史当中,充斥的就是一个愚昧,但是现在科技的发展,我认为不仅不会改变我们人类的愚昧,反而会让我们的愚昧提升到一个更高的地步,也就是说——比原来的愚昧还要变本加厉。”所以回来反思那位官员的话,他认为高科技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力量.......我们在小的时候,从小学就听到过一句话就是知识就是力量,这个从前苏联传过来的口号,一直传遍了全中国,到底这种力量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也就是说,当我们的愚昧没有被消除的时候,那么,知识确是一种力量,但却是毁灭自己的力量......这也是我这些年来自己的一些感悟,所以现在灾难为什么要不可避免地来临呢,实际上就是人们在大量地使用知识、利用人们的聪明才智......聪明的人太多太多了,但是没有几个真心。我们的心灵家园到底在哪里?前年带我的研究生到敦煌去考察,我们是坐火车去的,然后又坐汽车,在路上的时候,当车在一望无际的戈壁行驶时,只有远处的地平线,然后就是天和地......瞬间我有一种感受,我感觉我到家了。
罗子丹:你觉得你到的那个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家?
许庚岭:和谐、包容了天地宇宙......
罗子丹:那你是在那个瞬间感觉到天人合一了吗?
许庚岭:是瞬间,我想也和我平时的思考有关吧。
罗子丹:对不起,打断一下,冉云飞说他有事提前要走,希望现在就发言,我们欢迎他好吗(众人鼓掌)?我多说一句,在我见冉云飞之前,他的名气很大,特点就是习惯自由发言、大胆直言,而且说得也很真诚。
冉云飞:OK,我觉得大家没办法仔细评判这幅画的技巧,那么既然是“众民谈众冥”的话,我觉得首先应该从政治学和社会学的意义上来谈众冥,可能更切合今天要探讨的话题,那么我就谈几点,第一点,其实刘亚明这幅画的标题叫《通向众冥的不自由之路》更准确,就像你刚刚介绍我是自由状态的,其实我是不自由的状态,在这个国家是这样的一种状态,是不自由的状态通向“众冥”的自由之路,这才是更准确的一个说法;第二点,其实八九年中国美术馆的那个枪声打出之后,整个中国美术就在政治意义上讲,在观念意义上讲它都成了萎靡,包括早期的王广义,方力钧、徐冰等这些人的波普艺术、观念艺术,而后来在这方面的话,我个人认为其实行为艺术、装置艺术已取代了架上绘画......架上绘画在这二十年之间,其实某种意义上讲,就是萎靡,就是说没有引起更多人的探讨和重视,其实架上绘画的艺术家身上有一种责任,那么从这一点来说观念,它是不是个观念,它肯定是个观念,周春芽的《绿狗》是不是观念?张小刚的《家庭》是不是观念?那肯定都是观念,对不对?但是我认为,说实在的,刘亚明这个宗教性的东西表现了中国当下一个撕裂的状态,其实宗教题材曾在西方绘画中占有首要位置,没有宗教,可以这样讲,西方的文学艺术很多东西乃至法律都没有了来源,都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那我觉得中国人来观注宗教,在绘画中体现宗教这是一个值得赞美的事。我本人不信仰任何宗教,但也不是无神论者,请注意,这两者之间有区别。体现了当下中国的比较著名的社会学者孙立平,他写过一篇文章叫《中国社会的溃败》。这个社会在溃败啊,这幅画表现的不是一个面临大灾难的中国人才表现出的状态,其实这就是当下中国人的常态(众人鼓掌),而不是“5.12”之后才留下来的,那么我们可以这样讲,孙立平说这个社会在溃败,溃败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你欲望得不到满足,甚至于你的欲望太满足了,溃败最大的问题是信仰的问题,就是对这个社会的重塑、就是粘合作用,这种需要是无论你怎么估计都不过分的。现在什么东西让我们感到把我们大家团结在一起?说到这个问题,无意中我再次注意到画面上那些惊恐的人。孙立平先生说了,中国社会是在溃败、撕裂、处于这样一种状态。现在你看我们每个家庭的每一个人的价值观都不相同,在饭桌那种无穷无尽的争论、争议,带有一种愁怨,这里面,有哪一个能说自己不是这样?除非真是信仰一个宗教。很多家庭之(中)它的种种观念南辕北辙,何况很多对自身极度缺乏认识的人......你可以想见这个社会撕裂的程度。那我觉得这种意义上讲、刘亚明先生他说自己这幅画就是世纪寓言,我觉得是有一定道理的。至于说它的表现力够不够,表现得好不好,当然我不会像王康先生、王康先生对它的评价很高。实际上当我们评价一个事物的时候,应该抱着一种谨慎的态度,我认为它作为世纪寓言给大家带来的一种震撼,在这些方面、我是抱有认可态度的。但是它的表现力是不是够的,那至少在我看来的话就是说符号上是够了,力度上够没够,那真的是我还不能完全认可和同意的,谢谢各位,OK!
罗子丹:一个批评家在很多方面肯定这幅画的同时,比较婉转地说刘亚明是个本性非常善良的艺术家,所以在刻画时缺少一种老辣,这是否关系到冉云飞所言的力度。我想说一个事实,我手里有重要的项目,但都推掉了,我来做这个事情就是觉得很有意义,觉得刘亚明是一个值得向大家推介的艺术家......现在提艺术家动不动就谈张小刚啊、方力钩等等,但请问,除了符号的制造,作为艺术家最重要的创造力——体现在哪里?你们为什么反复谈他们,觉得很时髦吗?我恰巧觉得今天象刘亚明这样能沉下来花两年多创作一幅画的人象是稀有动物、是恐龙......这种沉着的心态,对艺术的探索,值得尊重,值得赞扬......下面,我请《宇宙悖论学》的作者张利老师,希望从他的角度给我们大家谈一下。
张利:谢谢大家,本来今天我是来学习的,也是来欣赏的,没有作任何准备,如果提这幅画、暂时没有多余的话。一进来印入眼帘的时候,它给了我很多信息,作者通过他的笔触把所有人的那场经历都给你扫荡了,你可以从你的心里去认识这幅画,所以我们在这里如果有一个人要来概括或描述的话,可能会显得无知,谢谢大家。
罗子丹:我们有幸请到了研究中世纪学的专家王卫阳教授,请王卫阳教授发言。
王卫阳:我也是来欣赏这幅画的,而且也是来学习的,既然来了嘛,主持人也说了,有感而发,我就作一个简单的发言,尽管张老师也说了,如果要评论的话就有点无知了,但是如果说是一个感受呢,那是每个人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就这一幅画,我想作者用了两年的时间作了一个鸿篇巨制,一定是,我觉得就像主持人罗子丹先生说的一样,是值得钦佩的一件事情。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我就在想,他想告诉我们什么呢?首先映入眼帘让我们联想到的就是灾难,接着就是生死,大家都知道生死是人类从古到今最大的一个问题,而且因对生死问题不同回答形成了不同的宗教、不同的人生观,所以说我想它有效描述了不同的宗教、不同的人生观,我想它就提醒世人去思考类似问题,这个已经是功莫大焉了。接着我又看他的标题,叫做《通向众冥的自由之路》,我就不理解了,就象刚才一位先生说的,应该是不自由之路,为什么呢?我们都知道,从生到死,我们都没有自由过,如果哪个敢说,他是自由的,我可以和他辩论。我觉得从生到死我们都没有自由过,特别在死的时候。那么就刚才说的悖论原理来讲,如果我要说从生到死都是不自由的,可以有人说,他会自由,比如释迦牟尼他得到了自由,比如说很多相信基督的人他也从永生中间他觉得他得到了自由。其中包括一种体悟。我觉得从自由之路来说。他这幅画至少使我们去思考两个问题,一个就是生死的问题,第二个就是自由与不自由,自由与被迫的问题。作品将佛像摆在那个位置,也用了特殊的比例,很显眼的一个位置,我想起佛家有一部经《中阴闻教得度》,里面一直在讲,当我们过世了以后,我们的(    )是非常非常难得到自由的。在基督教里,我们要面临审判,在这里也是很难自由的,那么我想作者一定有他的深意......在《通向众冥的自由之路》中,首先,“众冥”不容易理解,刚刚有两位先生举手,我其实很想知道他们了解的“众冥”是什么?“冥”从字面上讲就是黑暗,也可以说是宇宙中间的黑洞,是一个吸引所有能量的未知的深渊。
罗子丹:如果你想了解“众冥”,我这里可以暂时给你一个答案,所谓,“冥冥之中”我们可以理解为它是不同的属灵的空间,人的灵魂不是都归向一个空间,而是归向不同的空间,“冥冥之中”包括众多空间.......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也是这个道理。
王卫阳:嗯,子丹先生对众冥有了自己的理解,在我的理解中呢、“众冥”就是一种黑暗、一个凡人无法知道的状态。
罗子丹:某种意义上,我们都是勉强言说,因为超越三维空间之外的东西是不能用逻辑语言来表达的。
王卫阳:标题来言就是说《通往众冥的自由之路》,刚才有一位先生谈是不自由的,我还是最想说这幅画给人的最大的启迪是你通过个这标题你可以想到什么叫自由,什么叫不自由,还有看到这幅你想到灾难来自哪里,在灾难中有没有什么选择......既然要我说,我只能说这个感受——这幅画意义就在于此,引起我们深思的问题是自由与不自由。谢谢。
罗子丹:今天我觉得很难得,大家想聚不易,相比很多敷衍、走过场的研讨会,我听到了更多真诚的声音。成都是一个很包容很休闲的城市,我们能静下心来探讨一些东西。其实,霍大同先生他提出的、甚至可以创造一个信仰的这个说法......我觉得我们老在争辩很多概念,耽误了我们太多的精力,其实什么东西最实用,我就把它用好,该结合就结合,这也是一种探索与尝试。有人说基督教是外来的宗教,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天坛祈年殿上面有块牌子写的就是“皇天上帝”。能否我们意识到这样一点,就是说,针对中国当下的危机与特殊状况,如果基督教能发挥它积极的作用,我们何偿不能推行呢?佛教不是有一句话吗:“一切法皆为佛法”(众人鼓掌)。
罗子丹:刚刚大江老师给了我一张纸条,我很喜欢这句话,是这样写的:“白衣女子首先是一个母亲、一位健康镇定的母亲。”这句话使我想到母爱的伟大,我的很多艺术活动母亲都在场,她在见证。非常感谢我的母亲......我们今天还请到了一位就是和生态有关,目前地球状况的恶化,那么关注生态,使我们外面的环境不至被太过分的破坏。这里有一位专业研究生态的胡泽军先生,我们请他发言。
胡泽军:“冥冥”之中我来到了这里,看了整幅画中跑得最快的那批人,让我想起了“5•12”我亲身经历的一段,5月12日地震,5月13日我们到现场,到现场是受一个朋友之托,去看望他的母亲是否平安,然后走到废墟,千辛万苦,因为当时高速公路封了,不能直接高速公路走,然后我还知道从温江这里过去,所以七拐八拐地到了现场,到了现场之后,第一,还没有确定到底是哪一栋楼,然后在仔细辩认之后,就确认了一栋楼,已经是坍塌了,当时内心很震憾、也很郁闷,因为朋友的家就在那里,父母就在里面(    ),当时在废墟中寻找的时候,就路过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刚好有一个很薄的草席(这种东西农村都知道),然后露了两只脚出来很恐怖,就觉得有个人放在那个地方,没人管,一般对死人也要尊重、祭祀入殓的,但是那个时候就放在旁边......我听到一个故事,当时一个儿子和他他父亲在对面那个楼里打麻将,5.12时,2点27分,开始摇晃的时候,儿子就坐在门口,一听到摇晃,麻将一推,转向就跑了,恰恰因为他跑得最快,没跑掉,因为对面的楼刚好倒下来,就把他打死了,而他的父亲跑得很慢,反而没事。刚刚谈“众冥”,子丹先生讲了“冥冥之中”,讲“冥”我觉得很高兴,因为搞了一个紫气东来国学养生的项目,很多人前来论道,20年前我在四川大学学习量子理论的知识来解译“冥冥之中”、是无法解释的,什么(     ),我觉得画中的一股力量体现了正道,而且我们人,不管是中外也好,喜欢看到真实的东西,出自真诚的创作才是真实的,否则都是假的。但是我们可以用某些方法来解决我们不知道的,以前叫做迷信,以前我的一个老板,我说气功的时候,他就批评我:“你本科毕业搞物理的,你还相信这些?”当时我觉得很郁闷......他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但不明白气功是真实的。也算是一个冥吗?
罗子丹:尤其当下,我们确实应该重视生态,回归自然。我觉得刚才李野航没有放开,好象话没说完。
李野航:我刚才有些紧张,没完全把我的意思来表达出来,不过罗子丹先生反复提到这个白衣女子,我有感悟,想把它和大家分享分享,请大家多多指教。我觉得这个白衣女子我们不必把她看成具体的人,她是一个镜像,她象征我们人类最和谐的东西,同时指向“绝对自我”或者说(    ),所谓绝对自我,其实联系到每个人心中那个不同的世界感。
罗子丹:何为不同的世界感?
李野航:这幅画有大量众生的恐惧,那么,那种恐惧就是我们每个人的恐惧,我们每个人为什么会有恐惧呢?因为我们每个人是活在一个幻想、或者一个镜象的世界里。我记得曾经霍大同老师说信仰有很多种,还有信什么的问题......我觉得这个问题是伪命题,不是一个我们需要信什么的问题,而是一个信仰的结构的问题,人何以需要信仰?我发现这幅画实际上它里面有信仰的结构,这个结构就是人生为什么恐惧,因为我们是生活在一个镜像的世界中,人们需要这个世界来支撑他们,当这个世界不能支撑他们的自我的时候,他们就崩溃了......但是有一个东西是不会随着万物镜像世界而崩溃的,那就是我们内在的“绝对的自我”,而这幅画让我想到象拉康说的“消失的主体”,主体是超越世界的绝对的存在,我们都是与绝对的主体相呼应的存在,我们每一个人都生活在这么一个镜像的争夺与战争中,所以这是人类痛苦的根源。所以说信仰不是说我们需要信仰一个宗教,佛教或者基督教等等,而是要找到一个绝对的主体,那个主体是可以让我们面对这个世界的败坏不至于惊慌失措。
孙文:我想跟大家分享四句话,第一句话就是“生是我们感知灵魂的过程”;第二句话是“死是我们灵魂走向永恒的道路”;第三句话:“灵魂是生死的永恒目标”;最后一句可以作为一个公式:“生—死—灵魂—永恒不朽。”
罗子丹:我认识白郎很多年了,虽然很少交往,但我觉得他是一个很诚实的学者,我们都希望听到真实的声音,我想再次请白郎发言(众人鼓掌)。
白郎:这幅画,让我想起了我生命中经历过的刻骨铭心的事情,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患了另外一种病的癌症患者,真是如此,你再厉害,也不过一百多岁,是吧?所以生死可以说是如影随形,由此我想到第二件事,对我来说是一个、不是我经历,而是震憾我的一个瞬间,俄国作家(   ),他曾经有一次被宣布第二天要被枪毙,然后他被关在房子里面,紧紧地拉住了一个铁窗,在夕阳下,那他感觉到第二天就要被枪毙了,然后,一切都完了,处在绝望之中,正在这时,从远处来的一束金色的阳光穿过了那道铁窗,穿过了他......他一下子不明白怎么回事,有一种全部放下的状态,然后充满了一种感恩,那一瞬间让他把明天会怎样放了下来——这种感觉对我来说是非常打动的细节,当我们伸出一支手掌,实际上手心手背都伸了出来了,作为人类的救赎,佛的手心向世人展开了,那么另一半手背呢?每个人都要经历生活的苦难折磨,这使我就想到波兰作家、也是一个诗人(   ),他写了一首诗,名字叫作《尝试赞美这个残缺的世界》,我觉得我们需要有这样一种心态,像我的父亲一样,经历了这样一种状态,那么,我回到我发言最后一个话题,我想说什么呢?比如此时此刻,我们还在呼吸(    )如果死了,就这样死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跟更大的生命体联系在了一起的,她就像我们刚才很多人说的母亲,实际上随时在喂养我们......这个东西是什么,我无法去言说它,但是我们可以用心去体会、去领略,就像一个胎儿在母亲的肚子里面,实际上,这母亲随时在喂养他,但是他不知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有这样一种态度,这样一种谦卑,这样一种感恩。活在世上真是不容易,正因为有了这么多的不容易,更要珍惜每一天。我大概就说这么多,谢谢大家。
林和生:我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刚才罗子丹没有承认自己是基督徒。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和罗子丹是弟兄,但是现在我发现你不是——因为我觉得,一个基督徒在任何时候都要声称自己是基督徒。
罗子丹:我可以不声称自己是基督徒,除了这是我的自由,作为主持人,我觉得不说自己是基督徒更有利于今天持不同信仰朋友对这幅画的讨论,才没有先入之见。孙中山也信基督,但他并没有到处去表白自己的信仰,一句话:“天下为公”。
林和生:其实我现在有一个很大的转变,不仅公开承认自己是基督徒,而且每个星期天我都去教堂。幼波那天也说过,他说其实直接说自己是基督徒更好。另外,讨论会不是这种气氛,因为我们是文人学士的讨论会。
罗子丹:这次是“众民”谈众冥的讨论会,不仅是文人学士。今天来现场的每一个人我都是以平等的态度对待,没有什么区别,没有宗教里的某些狭隘。
林和生:那我开个玩笑吧,我觉得其实我很感谢一些和我信仰完全不一样的人,史幼波和白郎、包括冉云飞,他是一个很有功力的人,虽然我和他没有情感上的接触,但是,我开个玩笑,在谈到羔羊的时候,我差点儿扮羔羊,但是现在呢,我又不扮羔羊了,跳出来展现人的表现欲,我认为这种表达就是人的欲望.......但是呢,不是要表达,而是说你有责任......到这儿来了,我们都有责任,我们要去完成一件事情,那么,我现在要继续说,慧子她说无神的自由才是通向众冥的,或许我们都忽略了画册上的标语,你看见没有,它上面写的是宏篇巨制的寓言,画册上说:我们站在泥土间看向远方,那是被污浊、灰尘遮蔽了的大地,这烟尘不只是坏人的身体,更是坏了人的心.......
林和生:作为主内弟兄姊妹的时候,我们会有很不同的讨论......我现在的感觉就是,其实刚才罗子丹先生一直提醒我们看白衣女子,而且主持人想要去解释她,但我认为她很象一个人。
罗子丹:我是请嘉宾发言,我从来没有说解释。
林和生:主持人先生敏锐地看出来了,白衣女子旁边有一个狂奔的“野兽”,其实这个人是白衣女子的阴影。我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要表达,但是我想证明自己的观点,其实也是我们师生共同讨论的观点,我不认为有自然灾难,灾难是世界的常态,包括白郎的父亲得癌症,人的死亡是世界的常态。其实人在灾难中是正常的,但是这又叫无常。而实际上这幅画表现的确实是精神灾难,我的认为是:“没有天灾,只有人祸”,为什么没有天灾?为什么人们喜欢看《2012年》呢?是因为我们对现实日常感到不满,如果是豆腐渣工程压死了我、那我是在不公义中死去,所以说这幅画表现的是精神灾难,那么它的根源是什么?我觉得画面上少了一个东西,肯定每一个人有自己的观点。但是我看到画面上少一个东西,画家是把自己摆在佛陀和白衣女子之间,感觉画家是在拼了老命带着自己的家人脱离这个现场,这个现场其实是个犯罪的现场,为什么犯罪,就是慧子讲的,没有神的自由是通向罪、通向死冥的。这幅画如果有个十字架是否更好......实际上慧子讲得很好,没有神就没有敬畏,没有敬畏就没有规则,没有规则就是中国目前的乱世;而规则就是十字架,“横”、“竖”就是规则,这是耶酥用他的宝血换来的规则,我们必须要有规则的自由(众人鼓掌)。
罗子丹:这很值得拍掌,让大家知道有信仰的重要。
史幼波:因为信了基督林和生就不称我们是兄弟了......我有些遗撼,但是呢,我认同就行了。这是题外话,我还有一个感触。就是这幅画一进来给人的感受就是基督教里提到的末世感受。但整个,就像刚才林老师说了,它缺一个十字架,没有基督教里面具体的元素,只是基督教末世的一种氛围。而具体的宗教元素,它是睡佛和远处的、我说是一个僧人,他说是一个佛,都可以说。那么头朝观众这个石刻的佛它不是一个倒掉的佛,而是一个卧佛,就是我们时常能在寺庙里看到的雕像,它是在《涅磐经》里面是佛涅磐的一种状态,这是一个卧佛的状态。我觉得可能艺术家本人想在整个氛围里边强调一个宗教情怀,但是我是站在佛教的角度来谈,佛教是比较淡化这种集体的灾难,人类种种大灾难、在佛的理论里面有这个说法、但是它不强调,比如说它的大劫来临,(    )依次也有这个劫难,因为这个劫难来了地球会毁灭,银河系乃至宇宙会陷入一种空寂,而现在的人为什么对灾难有强烈的关注,是因为确实是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忘记了我们个人的命运,我们很侥幸,实际上说白了,觉得我不会是“5、12”现场的人,但是谁说得准呢?灾难一旦来临,它把人心中最深的一种恐惧、侥幸全给你抹掉了。很多人不会去思考,然后呢,他会用一些方式来表达对这种方式的恐惧,什么方式呢?很多看起来是很积极的方式,比如说拼命地去当志愿者,当然,也有很平静的志愿者,但是也有很情绪化的。在“5.12”过程当中,看到了很多朋友要去灾难现场,结果,一到了现场,看到断胳膊断腿、身体撕裂的种种状况,一下子不敢下车了。当时要去的时候是非常强烈的要求,结果现场却不敢下车,我看到一个在那儿嘴里念念有词,也许是在念佛,也许是向神祈祷......这些说明什么呢?这幅画的意义确实在于警示我们对灾难的认识,其实它要体现在我们日常生活当中。我们能够对灾难保持警醒,有信仰,那些高中大学的同学就能够平静地走路......为什么那些了不起的人物他们能够把明天放下,对,就是因为已经有准备了。面对无常,其实我们是有准备的。这是我补充的一点。请张老师。
张利:刚才冉云飞老师提到一个概念——就是不自由与自由的关系,这是一个根本扯不清楚的东西,所以我刚才说无话可说。如果要扯起来的话,今天下午我们都走不了了。这个问题可能在座的有些朋友,他们对这个问题有些研究。这个涉及到自相矛盾的问题。
罗子丹:我记得《圣经》有一句话,叫“神爱世人”,就是神爱所有的人,谈到这里,我想提一个简单的问题,如果谁认为佛是真实存在的,请举手(一部分人举起了手);那么认为上帝是真实的,也请举手(也有部分人举起了手)......很有意思,我发现其中有部分人先后都举起了手了,说明他们既信上帝又信佛陀。
张  利:我们思考的场景是不同的,这一幅画还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背景,画中刻画的一百六十多个兄弟、姐妹或者我们的父辈、母辈,还有下一辈.......都找得到了他们的心理位置——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体现了集体的一种状态,一种心理状态,这个状态处在一个背景当中,但这个背景是什么,我今天没有办法讲。但不同的状态是一个叠加态,这个叠加态,让人们去体会到它,也就是画家的用意、就和他达到一致。
罗子丹:刘亚明告诉我,他准备画四幅类似的大画,可能前后就是几十年的时间。这一幅呢,是画成这个样子,那么还有他对天堂、对地狱的理解描述,每一幅画可能都是几年的时间,他说我画好几幅画,那么我以后的生命差不多就走向衰老、走向死亡了......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有使命感的画家。
张  利:以刘亚明这样的画家,应该向他致敬,所以我刚才觉得他透露的信息和语言已经太多了,如果再用语言去给一个确定性的表述的话,这个是无知的,所以刚才我提到叠加态的问题,我只能提供一个思路,希望大家能有所共鸣。
罗子丹:感谢!这次有点遗憾,四川大学有个教授很有才华,就是吴兴明。他因为身体的原因今天不能到现场,但是他专门给我说,他所认识的教授有知识有才华的不少,但向霍大同这样有学问的,真的很少,所以我还想邀请大同发言。
霍大同:我今天没有得罪你吧。
罗子丹:没有没有。我前不久写了首诗,其中一句叫“西种东渡入君怀”......你的精神分析能否解决中国当下的问题,包括能否解读刘亚民先生的绘画,我想请霍大同教授再次发言。
霍大同:我们分两个问题来说,第一,就是宗教观念的问题,人类诞生开始,就有宗教,为什么有宗教,是人类有痛苦。
罗子丹:尤其是面对死亡的恐惧。
霍大同:对。痛苦就是生老病死这样一些东西,人类存在本身就是焦虑的,同时也是痛苦的。这个时候人类需要宗教指引前进的方向,赋予存在的价值。给予他往前走的希望和动力。现在的问题,也许是过去那个时代宗教还不能解决的一些问题。
罗子丹:对不起,打断一下,信仰和宗教是有差别的。
霍大同:很感谢你的这样一个提醒。目前为止,我讨论的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应该说信仰的范围比宗教的范围更广。在这个意义上说,宗教起了一个精神治疗的作用,它使人们感到了没有痛苦,能够生存下去,同时生活下去有希望......人类的存在在信仰和宗教之间,还有一些问题没有被解决,就在这个缝隙之间,精神分析产生了。它就是专门来服务解决人们的痛苦。人类的痛苦始终是有的,就像人类的生老病死等等,这是永久的,只要人类存在都在。只要人类在就有信仰,就有宗教。也许以后,还有精神分析心理治疗来解决人的一些问题。在这样一个背景下,我们每一个时代有都每一个时代不同的东西,包括我们遇到的这样一个时代......实际上中国古代有一个儒士的宗教,我们可以说儒教和法家,它在指导人们日常生活。
罗子丹:规范。
霍大同:对,规范。然后在生活中有很多竞争,有失败者,有不如意者,这个时候道教提供了一个出世的空间,让这样一些人生活。那个时候中国是一个完善的机制。
罗子丹:而且比较稳定。
霍大同:对,一个完善、稳定的机制,因此也持续在颠覆这样一个完善的机制,或者用林和生老师说的,超稳定的一个状态......基本结构被解构了,受西方的整个影响,现在的问题是,这样的一个文明,因为西方的解构,那么我们将走跟西方一样的道路吗?还是说,我们会重复一个传统的道路,还是说走中间一条路——走两者的一个结合(众人鼓掌)。
罗子丹:我觉得这就是人类救赎所探索的可能性。
霍大同:将来人们对中国的一段历史是悲观的,因为那个状态很不好,现在人们仍然悲观。
罗子丹:我对中国文化本身有充分的信心。
霍大同:谢谢,现在中国的经济有一个很大的发展,这样的发展正在改变世界的格局。硬结构的格局。然而,在信仰的层面上,我们是空白的。同时,这样世界格局的改变也因为中国结构内部的一些变化。导致出非常非常多的问题......当然,也许这个画表达得就是这个东西,一个严重信仰危机的状态。但作者把一个白衣女子放在画幅的中间,他显然是认为有希望的,虽然整个画面感很沉重,而且这些人是往前的。
罗子丹:我想插一句话,就是很多艺术家的信仰状态,不是没有信仰,他是泛神论。大多数的艺术家都是泛神论。但是普遍相信灵魂的存在......我还经常给很多画家,艺术家讲到,我们能够学艺术,从事艺术创作,应该感到庆幸。正因为如此,我们可以依靠感觉去绘画、创作、也包括感知这个世界和自我;而一般所谓学理工科的学生,他们被大量的概念所淹没,他们对自然、对“众冥”的感觉已经很麻木了。这一点对于大众也很重要,包括教育,依靠感觉、而不是那些概念和说教。
霍大同:我想说,刘亚明在表现一个很沉闷、很悲观的状态中,人们仍然往前走(准确说是奔跑),也许代表中国这样一个现状,虽然信仰缺失了,大家很痛苦,非常绝望,但是人们仍然在往前走。这一点,也是人类的本质。生老病死,生生不息。尽管人类痛苦,但是仍然在往前走。也许因此在境况中,象我前面说的,可能会创造出一些新东西。谢谢大家。
罗子丹:孙文,你要发言吗?
孙  文:我有两点想说一下,第一个,因为霍大同老师是很多年的朋友,在三一书店相识,刚才霍老师说到中国信仰的缺失,这一点我有不同的看法。因为,当下在中国基督教的传播速度、家庭教会以不可阻挡的趋势在蔓延,这是一个客观的事实。
罗子丹:这是一个事实,但是我们要反思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象出现?是不是我们出了问题。问题出在那里?
孙  文:这是另外一个问题,我们在谈到一个场景的时候,一定要按照因人、因时、因事,因此客观。霍大同老师的观念是中国13亿人是没有信仰的,我觉得这个谈法是偏颇的(刚才提到了家庭教会的蔓延趋势)。正因为必须是因时、因人、因事来确定,我们没办法用一个笼统的概念来把这一个东西定义。这是我的一个观点。第二个问题,想回到这幅画本身来谈这个问题,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母雷特,刚才这幅画放到这里,林老师认为缺少一个十字架,认为这个女的是一个媒介,那么,在我的眼中,我感觉这个白衣女子放在中间、她形成了一个中心......使我想到了美国的自由女神。
罗子丹:当时我对刘亚明说到过,白衣女郎令我想到了德拉克洛瓦的《自由引导人民》。
孙  文:这个只是我的一个感觉......然后林老师从基督教的观念来谈,他说缺少十字架,而我看了整个一个画面,大家可以集中看一下——最亮的一个地方,最亮的地方形成了一种光,我们平时谈上帝,而上帝可以是无形无象,实际上,很多的宗教里都用光来描述它。如果从光的观念大家一定注意到画本身的元素,它是一个佛的形象。我这里没有想代表任何一种观念。在这儿我可以透露一下,我是出生在伊斯兰教的家庭,但我对所有的宗教都尊重。我感觉刘亚明想表达的观念里面,在那个最光亮的地方,即是依靠佛陀拯救的观念。
罗子丹:我觉得你在嫁接一个观念。画家虽然把佛放在那么一个位置,他同时也在旁边放倒了一个佛。说得好听就是卧佛。我前面提到,我们可以用语言来说它是“卧佛”、“睡佛”、“倒掉的佛”......
史幼波:关于卧佛是有经典解释的。它也是《涅槃经》里的形象......
罗子丹:你说的《涅槃经》,我略知皮毛,我刚说用语言可以说卧佛、睡佛、倒掉的佛,但是,如果你把这个“卧佛”认为是涅槃、安详的话,那么紧贴它周围的人为什么如此惊恐,如此不平安......这是显而易见的。刚刚我作了个测试,我说信佛的请举手,信上帝的请举手,有部分人两次都举了手。我认为如果刘亚明在这里,他一定是两个都举手的。
史幼波:我解释一下,刚刚可能你影射了一下,因为我两个都没举手。但是既然说到有点影射我的意思我就稍微解释一下,这个解释也不算解释,如果假设他问:不相信有佛的举手、不相信有上帝的举手,我也不举......这就是解释。
林和生:我觉得白衣女子象一个人,惟妙惟肖,我不说像谁。
罗子丹:众生相嘛,用佛的观点能联想到的也是你内心的反映,对吧?下面我们有请《易经》研究学者大江先生发言。
大  江:作为“灵魂”这个用语,我们在佛教和道教里面、是不讲灵魂的,没有给“灵魂”有落脚的位置的,因为它把宇宙的本性看成是一切宗教最高的神了......普贤就是本初佛,本初佛是怎么说的呢,(    )一切能为世间自在主,无始无终无生无灭,(    )乃虚空。
罗子丹:请问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个词语?
大  江:宇宙本初的时候就是一个虚空的状态,没有任何神。
罗子丹:是不是太虚?
大  江:嗯。这个概念如果在我们研究宗教的人中间,一定要划请它的界。基督教这一点做得比较好,象“无像”,在基督教教堂里面是没有塑像的,没有偶像,佛教里面为什么有偶像,我认为是受了希腊文化的影响,而不同宗教到了高层次都是讲无象的,所以说这一种概念一定要弄清楚。其实,我们做的很多都是无意义的,探讨也是无意义......
罗子丹:有一种说法,叫“无用之用”,象老子那么超脱的,过函谷关时他还不是留下了五千言,他是可以不留这个文字的......就象眼前这个研讨会,我甚至不想留下任何语言文字,我宁肯去在青城后山喝素茶。
大  江:有意思啊!那也是一种活法呀!
罗子丹:其实很多都是“天用之用”......除了研讨会预备过程中的亲力亲为,现场你们看到的投影、有好几十张,每一张图片的裁切、明度、亮度、色彩平衡都是我一手一脚弄出来的,我费了心力跑到了这儿来主持、服侍大家,其意义何在?我也不明白,不说了,我现在就想去青城后山去喝茶!研讨会到此结束!谢谢大家!再次谢谢大家!
(注:作为主持人、罗子丹结尾的话点到为止、一语多关,也很自然,作为道教(中国最本土的宗教)根据地的青城山、素来以幽冥著称,通“众冥”;“去喝茶”充满禅趣、也是世人寻得自在的普遍方式;“后山”还意味着某种退路,包括对大自然的保护、也是人类必需留给子孙后代的遗产——相信我们是能够保护好地球,保护好大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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